七八小说网 > 玄幻奇幻 > 花屋湘军传奇 > 第10章 曾老九的玉带缠腰

第10章 曾老九的玉带缠腰(1 / 1)

同治三年霜降,湘乡群山笼罩在铁灰色的雾霭中。 曾国荃的马车碾过虎形山大坪村的青石板时,车辕上悬着的鎏金铃铛叮当碎响,惊起寒鸦无数。 十六匹滇马鼻孔喷着白气,蹄铁上凝结着从安庆到天京一路沾染的血痂,在青石板上踏出暗红斑纹。 车轮碾过之处,金丝楠木屑混着朱砂,在泥泞中拖曳出龙鳞状的纹路。 他伸出布满刀茧的手指掀开织锦车帘,山风裹挟着硝烟味灌入鼻腔,那是天京城墙在炮火中崩裂的气息,是秦淮河水被鲜血染红的腥甜。 三个月前,他亲手将太平天国的黄龙旗掷入火海,如今那焦黑的旗杆化作百车金银,正在身后蜿蜒的山道上叮当作响。 三十辆铁皮包角的骡车上,装着从圣库掠来的东珠用苏州缂丝裹着,玛瑙以金陵云锦衬着,最深处压着整箱鎏金铜钉,那是天王府大门上生生撬下的门钉,每颗钉帽都嵌着半片指甲盖大小的翡翠。 "九帅,这就是虎形山大平村。"亲兵队长赵黑子指着云雾中若隐若现的谷地,黧黑的面庞在暮色中泛着青铜光泽。 他腰间别着的短铳还沾着金陵城墙的朱砂,那是破城时飞溅的痕迹。 枪管暗纹里卡着半粒人牙,在暮色中泛着森白的光。 曾国荃眯起被硝烟灼伤的眼角,望见山涧蒸腾的雾气里,数丈高的金丝楠木正被匠人们拖拽着往坡上挪动。 八百名赤裸上身的苦力被铁链串联,肩头溃烂的皮肉与麻绳粘连,每挪一步都在青石板上留下月牙状的血印。 远处山坳间,三百名石匠正抡锤敲打汉白玉阶,铁锤落处,石屑中不时迸出带血的碎骨——这些采自洞庭湖底的巨石,需用童男童女的血肉做祭才能凿开,老石匠们都说石料里养着精魄。 "太和殿的规制..."他抚摸着檀木匣中的营造法式图,羊皮卷上朱砂勾勒的飞檐斗拱刺痛双目。 匣底压着半枚染血的铜纽扣,那是天京城破时从幼天王衣襟上扯下的战利品。 纽扣背面刻着细如蚊足的"天父"二字,此刻正被他拇指摩挲得发烫。 突然一声惨叫撕裂暮色。两名抬梁的力夫被倒下的金柱压住下肢,鲜血从楠木龙纹的凹槽里汩汩涌出。 赵黑子策马上前,马鞭在空中炸响:"晦气东西!快拿糯米灰浆来填缝!"几个亲兵立刻将尚在抽搐的躯体拖入基槽,掺着朱砂的灰浆倾泻而下,瞬间将惨呼声封死在石缝之间。 冬至前夜,大雪封山。天子坪深处却燃着百盏气死风灯,将新落成的五进院落照得恍如白昼。 二十名苏州匠人跪在青玉阶前,手中刻刀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他们脚下铺着的猩红氍毹,是用天京绣锦衙掠来的百匹红绸缝制,每一道褶皱里都藏着未洗净的血渍。 "九帅要的云龙纹,今夜必须现形。"赵黑子抽出腰刀,刀锋映着雪光划过匠人们苍白的脸。 刀刃上细密的锯齿痕,是劈砍天京城门铁锁留下的印记。 他靴底还沾着金陵城砖的碎屑,那是破城时踩踏万具尸体留下的纪念。 老匠头陈三手捧三尺见方的缅甸青玉,沟壑纵横的额头渗出冷汗。 玉料上隐约透出的血色纹路,让他想起天京屠城时秦淮河泛起的猩红。 刻刀落下瞬间,龙鳞在青玉上绽开,每一片都嵌着湘军刀锋的寒光。 玉屑纷飞中,他突然瞥见玉心处有一抹游动的暗红——这哪是玉石天然纹路,分明是被活埋祭玉的冤魂精血! 后罩房里,三十名绣娘正在湘绣幔帐上刺金线。 银针穿梭间,五爪金龙在月白色绸缎上渐次浮现。 突然一声裂帛,新来的小绣娘失手刺破龙睛,殷红血珠顺着金线蜿蜒,在幔帐上晕开一朵红梅。 赵黑子闻声闯入,马鞭尚未扬起,老绣娘已跪地哭求:"军爷开恩!用苏绣双面技法可遮掩..."话音未落,鞭梢已卷走少女右耳,血珠溅在未完工的龙须上,竟比金线更耀眼。 惊蛰雷动时,九曲金水桥已初具雏形。汉白玉栏板上,太平军俘虏雕刻的缠枝莲纹还渗着血渍——这些被剁去拇指的匠人,只能用腕骨夹着刻刀作业。 曾国荃立在桥头,望着水中自己蟒袍玉带的倒影,恍惚看见紫禁城太和殿的金砖在波光中闪烁。 他腰间佩的羊脂玉带扣,正是用洪秀全九龙冠上的主玉改制而成。 "曾老九!你当真是要反了天!" 炸雷般的怒吼惊碎幻影。彭玉麟策马踏碎金水桥头的琉璃影壁,马蹄铁在汉白玉桥面上迸出火星。 这位湘军水师统帅蓑衣未卸,鬓角还挂着鄱阳湖的浪沫,腰间佩刀却已出鞘三寸。 刀鞘上嵌着的七颗东珠,是当年洞庭湖大捷时曾国藩亲赐,此刻正在雨幕中泛着幽蓝的光。 雨幕中寒光乍现,彭玉麟的刀锋劈向桥头楠木龙柱。 木屑纷飞间,五爪金龙断成两截,鎏金鳞片混着雨水淌入沟渠。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他反手用刀背击碎栏板上的云龙纹,汉白玉碎块坠入金水河,激起猩红浪花——那是石匠们雕刻时割破手掌染就的颜色。 "你可知太和殿檐角走兽九尊?你这里竟敢置十一!"刀尖指向垂脊末端的嘲风兽,那琉璃烧制的兽眼中,竟镶着从太平军将领眼眶里挖出的夜明珠。 白露时节,七进院落终成气象。虽缩减了规制,但正厅前的九级丹陛仍以福建花岗岩砌就,阶面暗纹是湘军破阵时踩碎的太平军旗残片。 每块石板夹层中都封着阵亡士卒的腰牌,阴雨天能听见铁牌相击的铮鸣。飞檐下三十六盏琉璃宫灯,灯罩上湘绣金龙用天王府帐幔拆出的金线织就,在夜风中鼓荡如血色旌旗。 开府那日,湘乡百里山道车马塞途。各营将领的轿辇上,金陵带来的苏绣轿帘在风中翻卷,露出轿厢内成箱的东珠玛瑙。 永州镇总兵轿中铺着整张白虎皮,眼窝处嵌的猫眼石,原是翼王府门环上的饰物。 宝庆参将的烟枪以人骨为柄,镶着从女馆掠来的玳瑁甲片。 他们望着大夫第门前的鎏金匾额,眼中燃起贪婪的野火。 那匾额边框嵌着的,正是天王府龙凤阁拆下的金丝楠木,木纹中渗着的朱砂,据说是用童女心头血调和而成。 宴至三更,突有亲兵急报:西跨院新砌的影壁渗出黑血。 曾国荃醉眼望去,只见雨水冲刷下,影壁竟显出血书"天道轮回"四字,那是砌墙时被活埋的太平军文吏,用指血在砖背写就的诅咒。 赵黑子拔刀欲劈,却被曾国荃拦住:"拿金箔来!给本帅把这几个字贴成金字!" 次日,湘乡皆传九帅府影壁能显神迹,却无人知晓三百斤金箔下,封存着怎样狰狞的怨毒。 天京被攻陷一年内,湘乡群山中绽放出百余座花屋。 永丰镇的"将军第"用太湖石垒砌假山,石缝间嵌着天京女墙上剥落的碎瓷; 荷叶塘的"忠勇堂"梁柱包银,银皮上錾刻着湘军屠城的战阵图; 最奢靡的当属杨家滩的"师善堂",那是刘连捷的府第,其地窖藏酒用的竟是金陵明故宫遗址挖出的青花龙缸。 杨家滩镇外三十里,新起的"凤仪楼"正在上梁。 工匠们将糯米浆混着人血浇入榫卯,据说这样梁木百年不蛀。 主梁上缠绕的七丈红绸,原是天王洪秀全的龙床帷幔,绸面暗纹里还沾着胭脂香。 当红绸揭开时,围观众人倒吸冷气,那梁木竟是整根紫檀木掏空制成,内里灌满水银,封存着十二对童男童女的尸身,皆作飞天奏乐状。 水银透过木纹渗出,在阳光下泛着妖异的蓝光。 每逢朔望之夜,花屋间的笙箫声能惊散山魈。 湘军老卒们醉卧描金榻上,怀中搂着用战利品换来的扬州瘦马。 他们靴筒里插着的短铳枪管,还残留着天京巷战的硝烟。 雕花窗棂外,山民们望着琉璃瓦上流淌的月光,说那是秦淮河畔未干的冤魂泪。 更有人夜半听见屋宇自语,细辨竟是砖石间嵌着的金饰在低吟,那些熔铸了太平军兵刃的金锭,仍在讲述着被烈火吞噬的故事。喜欢花屋湘军传奇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花屋湘军传奇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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