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已过,在阳光的照耀下,空气中的寒意褪去几分。 柳平挥了挥缰绳,牛车缓缓驶动,往更北一些的永安镇去了。 路上,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突然,不远处的路边,看到一个年轻男子招手,“这位叔伯,敢问是去永安镇的吗?” “是,怎滴?”,柳平问道。 年轻男子讪笑一声,抿了抿唇,说道:“叔伯行行好,咱们顺路,可否准我搭一程?车钱到了以后自有人付。” 柳平闻言,下意识地回身看向柳依依,刚想拒绝,却听柳依依压低声线,道:“平叔,让他上来吧,你看他的鞋面。。。” 柳平顺着话头看过去,旋即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原来,男子的鞋已经磨破了,脚趾都露了出来,约摸此人是周遭的村民,为了省钱,想要步行走去永安镇的吧。 柳平心里暗叹一声,穷人何苦去为难穷人,这样想着,转眼间,牛车到了男子跟前。 他吁了一声,老黄牛听话地停住步子。 柳平望向男子,说道:“你上来吧。” “多谢叔伯”,年轻男子麻利地跳上车,这才看清,后面的板车上还有一人。 心想这位妇人多半是车主的家眷,便朝柳依依笑着点了点头。 柳依依并未出声,只拢了拢头巾回以微笑,便看起路边的光景去了。 牛车开始吱嘎吱嘎往前跑着。 风不动,草不摇,牛车晃晃悠悠好不舒适,加上阳光倾下一片暖意,晒得柳平泛起困来。 为了驱赶困意,他主动挑起话头,开口问道:“小子,你是哪个村子的?” “叔伯,我不住这附近,我是平遥县人”,年轻男子低头说着,随后皱起眉头,嘴里发出痛呼声。 柳依依第一次听说这个地名,颇感兴趣,不作声地打量了男子一眼。 只这一眼,便让柳依依不禁心惊。 只见男子的鞋底已经破碎开三瓣了,整个脚掌子就那么裸露在外面,两只脚后跟都磨出了血。 柳平听声,也转头看他,见此情景,眼神中透着难以掩饰的震惊:“你该不会是从平遥县走来的吧?” 男子抬头,见柳平诧异的眼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道:“给叔伯婶子添麻烦了,我原是去永安镇寻亲的,不想临行前盘缠被奸人抢了,便只能一路步行至此,还好遇上两位好心人,多谢了。” 柳依依闻言一抖,奸人。。。难道是有强盗? 柳平听到奸人二字,也是吓了一跳,诧异道:“近几年,这十里八乡太平得很,没听说哪儿有流寇盗匪啊。。。。。。” 年轻男子听后,嗤笑了一声,“怎么没有盗匪?我家就有个现成的。” 柳平不解,问道:“啥意思,你是说,你家里有人干这一行当?啊呀,那可都是些心狠手辣的人,小兄弟,你报官没有?” “报官是没用的”,年轻男子缓缓呼出一口粗气,继而愤愤道:“我家这个盗匪不同于一般的盗匪,这是个口蜜腹剑的毒妇, 哼,以前常听说,有后娘就有后爹,如今回想,这话可真不假, 我娘才刚闭眼,那狠心的老妇就伙同我那瞎了眼的爹,将我驱赶出府, 不止如此,还把我娘留给我的私房钱也一并抢了去!那俩没心肝的巴不得我也死了,好贪了我娘的嫁妆钱, 小爷偏不叫他们顺意,等我去了大舅家,定要让大舅上门好好收拾他们,把我娘的嫁妆讨回来才是!” 男子怒气冲冲地说着,胸口气得颤颤不平。 “出府。。。难不成你是哪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柳平颇感兴趣地打听起来。 男子闻言顿了顿声,“算了,说与你们知道也无妨,我叫许燊,家里是做酒坊生意的,祖辈传下来的,在平遥县少说也开了百年数儿,门户还算殷实, 不过,哎,那也只是过去了,你们看看我现在的破落样子,哪儿还有半点许家少爷的模样。。。自打我娘死的那一刻,我就再也没有家了。。。” 说着,许燊眼里蒙起一层雾气。 柳平听得唏嘘不已,忍不住出声安慰道:“哎,那后娘的心,就好像黄蜂尾巴后面那根针,毒得很呐,小子,想开点,别太难过,好在你还有舅父一家可依托。” 许燊微怔,随后叹了口气,轻声道:“听我娘说,我舅父家里是开六陈铺的,除了粜米,还倒卖些油盐之类,想来应当是不缺银钱,可平日里见面甚少,如今身无寸缕地上门。。。能不能依托上,还不知道呢。” 越说,气氛越沉闷。 柳平没说话,只沉默赶车。 柳依依也没说话,她看了眼许燊,感觉他年龄应该与大哥相仿,原本应是家里的娇贵少爷,没想到如今却要面临这种不堪的境遇。 也不知怎得,她忽而想起了陈家人的嘴脸,不由得撇了撇嘴,暗忖着,许燊想去外祖门上求得庇护,怕是件难事了。 毕竟这肮脏的世道,惯是些气人有笑人无的家伙。 约摸差不多半个时辰左右,柳平开口:“永安镇到了。”喜欢花田涧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花田涧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