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石马镇子外面,正是滚滚阴风铺地而来,一排排森然甲士,齐唰唰的推向前方。
层层威压,大地震颤,山野寂寂,如同万鬼哭嚎,整个镇子里面的灯火,都受到了猎猎阴风的影响,莫名的拉长了老长,有种诡谲阴森的意味。
外面的阴兵,每靠近一步,这灯火便忽地歪一下,向了镇子外面看去,只能看见迷迷蒙蒙的夜色,但是沉重的脚步声,却已经震耳欲聋般的响起,愈来愈沉,愈来愈近。
而迎着这动静,就连镇子外面的江湖门道中人,以及不食牛门徒,甚至是铁骏大堂官,以及追随着铁骏大堂官的四位小堂官,和他们手底下的执事,跑腿,也早已都纷纷的变了脸色。
有人瑟瑟颤栗,低声叫着:“金尘子师兄……你不是可以将这镇子变走吗?”
“我……”
那位戏班的班主,也是脸色苍白,焦急道:“我那法子,是打算骗这大脑袋堂官的,准备在他赢了我,进这镇子的一刻把镇子变走……”
“但骗他容易,又如何骗得了阴兵?”
“……”
旁边的铁骏大堂官听了,都狠狠看了那戏班班主一眼,刚刚自己看着,都只差半步之遥,便要冲进镇子里,如今才明白,这些妖人,竟还打着这种主意?
眼看着自己快要冲进镇子里时,便要将这整个镇子给变没了?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邪门的本事?
……不对,仔细想想,他们似乎还真有这种本事!
但如今,没用了,阴兵一到,这些不食牛妖人手里,有再多的诡异手段,都没用了。
只可惜了自己手底下的这些孩儿……
一时双方皆是心情闷闷,莫说交手,连说话的兴趣都没有了,只是呆呆看着彼此,想要得到点安慰,只看见了彼此难看的脸。
“大师兄……”
总坛大宅里面,妙善仙姑同样也是满面惊恐,低低的叫着:“你本事不是挺大的吗?想想办法啊……”
可听不见动静,转头看去,便见大师兄也在出神的看着老榆树顶上,系着的那一方大印,外面的阴兵越逼越近,他却毫无所察也似,只是定定的看着那印。
良久,他慢慢伸出了手,伸向了那老榆树梢的方向,大印系得极高,他自然是够不着的,但心里也似乎生出了想将那印拿在手里的感觉。
可是,才刚刚有这想法生出,便只听轰隆一声,竟有无穷压力,落在了大师兄的身上,大师兄的浑身骨骼,变得噼哩啪啦作响,脚下骤然出现了一个沉坑,和蛛网一般的裂纹。
就连大师兄,也沉默了良久,才缓缓将伸出去的手掌收了回来,低低的摇头:“师傅留下来的东西,确实是我们都拿不动的……”
妙善仙姑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她转头看向了镇子外面,能感觉到庞大的乌云,已经将镇子淹没,心里的无力感,达到了极点。
阴兵过境,寸草不生。
这镇子里面,有大能耐的不少,而且大师兄就在身边,带自己离开没有问题,可是这满镇子的活人,怕是一个都剩不下了啊……
阴兵没有留情一说,也绝对不会有半分手软的……
而在她们皆是心里颤颤时,石马镇子里,那些百姓,反而一无所察。
如今,这场已经堪堪到了尾声的灯火福会,也已经开始变得安静,热闹之时,人声滔躁,热闹过后,气机便开始变得沉重了起来,神台之上,四角法王,放下了碗,开始叩拜。
镇子上的百姓,便也跟着跪了下来,叩拜。
灯火福会已经接近尾声,他们也皆得了福泽,平安喜乐,祛病消瘟,这会子又叩拜什么?
当然是斩了瘟鬼的神将。
他们可不知道所谓的神将真相,也不太明白镇子外面那风怎么又大了起来,没察觉到镇子上的灯火正在变暗,只是依着自己的习惯,向了镇子东首,石马的方向叩拜。
……
……
孟家二公子面前,当胡麻念起了杀咒,他便也感受到了无尽的森然力量,仿佛屠刀已经挥起,那雪亮的刀锋,也已经架到了他的脖子上,无论是心神还是身体,都被死死的慑住。
感受着那沉重的压力,他忽然拼命大叫了起来:“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胡麻念咒的声音停了下来,慢慢向他走来,心里倒觉得奇怪,这孟家二公子,咆哮又怒吼,但是,自己居然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些许的哀求。
看样子,他心里这疑惑,实在是快要将他逼疯了。
而胡麻,也只是平静的看着他,听着他这话里的颤抖,心里倒是起了些促狭之意。
若是自己不告诉他,直接杀了他,是不是也很有趣?
但这个念头,也只是在心里一闪而过,他轻轻笑了一声,看着这位早已没了半点早先见他时的盛气凌人与体面淡定,脸色苍白的少爷,道:“你跑到这里来对付我,却还问我是谁?”
“我……”
这孟家少爷心里,分明的闪过了几个猜测,一钱教?不食牛妖人?
但这些猜测,终是在他心里闪过,他想到了刚刚那刀上的森然煞气,想到了之前这个人降伏阴将军,又坦然受了自己一拜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