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的声音小得像棚外的细雨一样,江望舒也不知道听没听见,也像棚外的细雨一样安静地看着她。苏苏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捏着她的手指荡着秋千,享受这三年来的第一场常规模式。这是她们以前最常规的相处模式,不会叽叽喳喳地好似要把所有的话挤在一个时间段讲完,也不会吵吵闹闹地怼来怼去,大多数时候都会像现在这样安安静静地呆在同一小块区域各自做着自己的事,或者靠在一起发发呆。别人的感情要么就是轰轰烈烈,爱得要死要活,要么就是甜甜蜜蜜,腻歪来腻歪去。这样一对比,她们之间的相处就显得有些平淡了,就像和尚与方丈呆在一起也只会念经一样,掀不起任何风浪。说来,她们好像还没吵过架呢,所有的坎都来自身边的人,像小说故事里男女主角,总有反派要阻拦他们在一起,剧情为他们设下一道又一道的坎,跨过去就在一起,跨不过转个弯就跟别人在一起了。这不,一道坎撑着伞像没有眼力见的老实人那样颠颠飘了过来。“望舒,苏小姐,原来你们在这呀,纪伯母找你呢。”王宝青站在江望舒面前,笑得像个反派一样。掌心的手被人收了回去,苏苏偏头看去,江望舒脸上的浅笑淡得有些凉薄,她想江望舒应该也很讨厌这个擅自闯入她们领土的外人。“要回去吗?”江望舒看向苏苏,好像她说不回去她们就可以继续在这坐着一样。苏苏看一眼棚外的绵绵细雨,像她的长相那样毫无攻击性地说:“还下着雨呢。”怕请不回人不好交代一样,王宝青忙不迭举起手上的伞,“没事,我这有伞。”“一把伞容不下三个人吧。”江望舒忽然开口,挂着浅浅的笑看着他。苏苏软软地看着她,总感觉江望舒又跟她学坏了,竟也学会用这套绵里藏针的白莲花式语言了。王宝青的笑容僵了一瞬,看看外面,又看看里面还在荡着秋千的两人,心里极其不舍,但又不得不假装大度地把伞递出去,“那你俩撑吧,这雨也不大,我淋一淋也没事。”“那多谢小王总了。”江望舒拿过伞站起来,低头看向苏苏,见她没有起来的打算,想了会儿,缓缓把手伸出。苏苏软软一笑,握上她的手站起来,和她一起踏出花棚,心想她们此刻可真像小情侣牵着手在雨中漫步,真浪漫呀。春夜,细雨,朦胧灯光,伞下两人,可不就是常在网上活跃的生物所向往的青春浪漫吗。尽管微风一吹,凉雨就钻入伞内直扑她们面颊,尽管她们的年龄也已经走在青春末端,可浪漫永不过时。其实纪舒予找江望舒并没有什么事,只是不放心她们俩呆在一起罢了,这会儿见人回来了,却是同撑一把伞回来的,而王宝青则跟在后面一手拍西装上的雨水,一手抹脸上的湿意。蠢货,她在心里骂着王宝青,面上却亲切地让他去擦擦身上的雨水,别感冒了。王宝青可能是觉得身上挂着水有些狼狈吧,没推脱,跟着江家佣人走了。接下来,纪舒予又找了个借口把江望舒支走,江望舒一直都最听妈妈的话了,几乎没犹豫就踩着高根鞋上楼去找妈妈要的项链。等身边的人都被支走后,纪舒予抬抬下巴向大门口通向左边的小亭子走去。知道她有话要说,苏苏面无表情地跟在她后面,看着她一如既往的高傲背影,心想原来有时候身份地位如此重要,它可以让你拥有与人平等对话的权利,不像三年前,她只能被人押着,像水牢里的有罪之徒,即便仰着头也没有资格与人对话,只能卑微地等待着高位者的审判。苏苏刚在亭子中心站定就见她立马撕下脸上的伪装,嫌恶地说:“我不管你是谁的女儿,我都不会允许你这样的变态接近我的女儿,离她远点,不然我会让你一无所有。”第 49 章对于她的威胁,苏苏并不放在心上,也不想在这张与江望舒有几分相似的脸上看到嫌恶这种东西,便偏头看向外面的絮雨,平静地开口:“论变态,我可不比不过你们,精神操控,对她进行催眠,再给她编个美好的故事,像过家家一样戏耍着自己的亲生女儿,要她一个三十岁的成熟大人还要像个木偶一样完全被你们操控着,我怎么会有你们变态呢,又怎么会有你们这么丧心病狂呢。”“你胡说什么。”这些话就像一万根针一样扎在纪舒予身上,刺激得她立马尖声叫起来。控制欲强的人是永远不会觉得自己有错的,并且坚信自己永远是对的,所以当有人反驳她的时候,纪舒予立马竖起全身的刺,强势且不悦地瞪着苏苏,“一派胡言。”“是不是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苏苏刻意压着声线,好让自己有偏软的声音听起来有气势一点,还狠狠皱着眉,让自己有些无害的脸看起来凶狠一点,“纪女士,你爱过江望舒吗,哪怕某些时刻,有没有后悔过自己的行为,替她想一想,为什么别的小朋友可以撒泼打滚,可以嚎啕大哭,在大街上闹着要这个要那个,而她却连买一支自己喜欢的铅笔这样的小事都无权决定。”“你心疼过她吗,哪怕就一瞬间。”说到最后,苏苏没忍住带上了哭腔。她的江望舒为什么要遇到这种父母,她的江望舒那么温柔,那么善良,那么调皮,就算分裂出另一个人格,也只是为了享受她没有得到过的生活,并没有做坏事,可为什么就是没有人对她的江望舒好一点呢?苏苏瞪着眼看她,却见她没有一丝悔意,反而理直气壮地说:“我十月怀胎生下她,她不应该听我的吗;我供她吃供她喝,含辛茹苦地把她拉扯大,她不应该听我的吗;我把她当眼珠子一样护着,你却说我不爱她,难道像你父母那样把你弄丢才是爱你吗。”她好像很清楚什么样的刀扎人最疼,继续轻蔑地开口:“你不会以为宋霸天夫妇有多爱你吧,他们不过是生不出了,自家的亲大哥又觊觎他的财产,这才把你找回来,不然以他的身份地位怎么过了二十几年才把你找回来,别做梦了,他们根本就不爱你。”“像你这样沉闷的性格是不讨喜的,而你也不是真的爱舒宝,你只不过是没被人关心过、没被呵护过,所以当舒宝施舍你一点关爱时,你就像路边的流浪狗一样贴了上来,使劲讨好,生怕失去这头发丝一样的温暖,你想要的只是那一丝温暖,并不是真的爱舒宝。”贬低和否定往往像怪兽一样张着血盆大口吞下一个人,但苏苏早已身经百战,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当想起小小的江望舒是怎么被这张血盆大口吞下的时候,她的心就像被绞肉机绞过一样。纪舒予已经没救了,苏苏觉得不经历一些重大变故,她是不会反思自己的,就像专断独裁的皇帝不会认错一样,只有敌军拿刀架在脖子上时才会流下悔恨的泪水。一直到宴会结束,江望舒都没有出现过。苏苏回到家又拿出那本破烂又脏污的日记本,这是在江望舒离开她的第三个月后收到的,用邮件的方式,寄件地址在某国,寄件人是Mary,小小的日记本就这样漂洋过海来到她手上。20×2年2月22日星期二晴今天我七岁了,妈妈给我买了一个大蛋糕,但是她只给我吃了一口而已,说女孩子吃多甜食会长胖,长胖就不好看了。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子不能长胖,好不好看很重要吗?我才七岁而已啊。20×2年3月2日星期五 晴今天放学妈妈带我去买衣服了,我喜欢粉色那条小裙子,但是妈妈给我买了黑白色的公主裙,说我穿上像个高贵的小公主,招人喜欢。但是我很失落,因为妈妈有那么多钱,却没给我买我喜欢的小裙子,明明那条粉色小裙子更便宜。20×2年3月27日星期一 阴同桌的铅笔好漂亮啊,上面有好多卡通图片,我好喜欢啊,于是回到家我就让妈妈也给我买一支,但是妈妈说很幼zhì,就没有给我买,而是给我买了一捆黄色的铅笔,一点都不好看。其实我有零花钱,有很多,但是我上下学都有司机接送,司机只听妈妈的话,她不会让我在半路下车去买铅笔的。可是我真的好想要那支铅笔啊,好羡慕同桌啊。我什么时候才能自己去买铅笔呢?20×2年4月15日星期二晴今天我偷偷吃了一个小蛋糕,是同桌给的,但是没擦干净嘴,被妈妈发现了,她让我不要捡别人的东西吃,不干净。我很难过,那是同桌分享给我的,单独装的小蛋糕,没有不干净。但是回到家妈妈又给我做了一个小蛋糕,我就不难过了,妈妈爱我,虽然她只让我吃一口尝了尝味道而已。20×2年5月1日星期六晴放假了,同桌问我要不要去她家玩,我问妈妈可以吗,妈妈说只有野孩子才会到处跑,我是妈妈的好孩子,不会到处跑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