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潮中吵了两个月,临近年关,余忠一干人等的罪名终于定了下来。余忠及其长子,还有何胜等人处斩,他们的家眷也全部按照亲疏远近被流放、罢官。 当然,事情能在两个月之内审结,少不了嘉佑帝的顺水推舟。张梓禁也没忘了趁此机会为白家人申冤,他付出的代价就是又割了次手腕,虽然没让嘉佑帝一夜白发变青丝,但确实让他精神焕发。 白令仪当年获罪,是因为那一年大旱,嘉佑帝让他测算何时下雨。白令仪给的结果是,南边旱过之后要下大雨,建议迁移南方部分城市的百姓,嘉佑帝听了。可结果却是南边安然无恙,反而是北边下了大雨。这个错误的测算不仅浪费了大量人力物力,还害死了北边许多百姓。嘉佑帝大怒,要不是因为白令仪曾经算是个有功之臣,恐怕就不只是罢官回乡而已了。 如今何胜倒台,当年这桩案子又被翻了出来。经过查证,是当年身为白令仪最信任的门生的何胜,在白令仪夜观天象测算结果的时候,在他的辅助器具上动了手脚。以至于白令仪看到的结果根本不是真正的天象。 至此,白令仪多年的罪名被洗清,嘉佑帝先是一纸诏书颁下,昭告天下白令仪冤案昭雪,追赠他为“钦天监正卿”,着礼部按正三品规制重定祭仪。又着工部修缮白令仪的墓穴,白家旧宅奉旨扩修为“白氏昭雪祠”。御赐“沉冤得雪”碑立于祠前,每逢春秋二祭,着钦天监官员代帝主祭,将白令仪冤案始末刻于石碑,昭示朝堂公义。 随后封赏其后人。白令仪已经没有同姓的直系族人了,和他最近的就是他的外孙张梓禁。再加上他这次勘冤有功,嘉佑帝肯定是要赏他的。本想完成当初没有实现的承诺——让张梓禁做昌平侯世子,可张梓禁坚辞不受,直言想用自己的恩赏,换母亲白氏一个诰命。 于是嘉佑帝沉吟片刻,朱笔再落:追封白令仪之女、昌平侯张安原配白氏为正一品诰命夫人,因其父蒙冤、自身早逝而未及受封,特下旨补赐“贞烈淑惠”金册,按一品命妇规制追赐霞帔、凤冠,灵位入张家族祠时,享嫡妻最高祭祀礼。 -命内库取赤金镶东珠凤钗一支、云锦大袖殓衣一袭,着礼部官员赍往昌平侯府,随白氏灵柩重新安葬,墓碑改刻“皇清诰封一品夫人白氏之墓”。 作为昌平侯正妻,白氏是有诰命的,但那只是个二品。她死后,余氏上位,也是个二品。本来叙贤在发妻的灵位前就要矮半头,这下倒好,余氏彻底比不上白氏了。 当然,嘉佑帝也没有真的不赏张梓禁,甚至可以说他是大加恩赏了对方。他特下旨封张梓禁为“钟永伯”,赐金印紫绶,许其爵位可由嫡子世袭。另赏内库黄金千两、云锦百匹,御笔亲题“忠慎”匾额悬于其府。因张梓禁本任大理寺少卿,此次封爵不涉官职迁转,只以勋爵彰显殊恩。 嘉佑帝甚至连谢瑶也没落下。他同日诏命,谢瑶获封“三品诰命夫人”,赐凤纹翟冠与霞帔一袭,虽品级低于白氏一品诰命,却因夫君封爵而得入命妇班列,于宫宴朝会时具服朝见,荣宠一时无两。 …… 之所以给了这么多恩典,其实是有原因的。对于张梓禁只想为外祖平反,而没有计较当年白令仪被罢官更深层的原因,嘉佑帝很满意。不管张梓禁是没看出来,还是看出来了,但不敢发作,嘉佑帝都很满意。这回他算是尝到了乾坤镯的好处,张梓禁这个人他当然要好好利用起来。所以给一点无关紧要的封赏,换来张梓禁为他效忠,嘉佑帝觉得很值。 那张梓禁是真的没看出来白令仪被罢官这件事更深层的一面吗?当然不是。之前就说了,他已经开始怀疑这件事和嘉佑帝有关了。之所以不发作,当然是因为就算发作了,他也不能拿嘉佑帝如何啊。 就像李成责,原本他也可以以何胜为契机,提出重查当年淑妃旧案。可嘉佑帝不希望他往下查,他难道不知道吗?他当然是知道的。而且此时此刻把事情闹出来也没用,因为这背后恐怕还要牵扯到闵皇后一家。以他如今的实力,还动不了闵家。所以他只是又来了次暗中审问。对,这回他学聪明了,或者说余忠和何胜不是当场被下大狱的,所以在这之前,李成责就避开了嘉佑帝的耳目,知道了自己想要知道的事。 比起一知半解的李成易,余忠和何胜是当年那件事的亲历者,他们知道的也更多。李成责现在已经知道了这件事和闵家有关。就算马上拿出去告发也是可以的。只不过只有这一件事的话,就算定罪也定不了死罪,这不是李成责想要的,所以他还得等。 …… 九重楼阁上,冬日的寒风割面。张梓禁倚着雕花栏杆,玄色狐裘被风掀起一角。他的目光穿过飘落的细雪,钉在远处那座正在崩塌的府邸上——那正是余尚书府。朱漆大门已被撞开,身着铁甲的官兵如黑潮般涌入余府。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余忠即将被处斩,余家完了。外祖父在天有灵,会很欣慰的。” 谢瑶站在他身边,轻声开口。 今天是余家被抄家的日子,他们特地来看看余家人的下场。 “你也是,余妙音也要跟着被流放,我们的孩子在天有灵也会得到安息的。”张梓禁说。 他曾答应过谢瑶,一定会为她,为他们的孩子讨一个公道。如今他做到了。 余府内院乱作一团。丫鬟婆子们像受惊的雀儿四散奔逃,几个年长的嬷嬷瘫坐在回廊下,手中的佛珠散落一地。还有不少下人拿了主家的财物想逃。可惜他们的下场多半都是被禁卫军抓回来当场打死。正堂前,余老夫人和余家女眷们正被粗使婆子们按着更换粗布衣裳。 “放肆!你们这些贱婢!” 余氏的嫂子杜氏声音尖利,发髻散乱,金钗歪斜地挂在耳边。 “我家公爹是户部尚书,我大女儿是宣王侧妃!你们怎敢……” 她口中的宣王,是嘉佑帝的二皇子,一个并未参与夺嫡之争的皇子。 一个婆子毫不客气地扯下她腕上的翡翠镯子:“省省吧夫人,现在哪还有什么余尚书,他现在都自身难保了!” 镯子在青石地上摔得粉碎,杜氏像是被抽了筋骨般突然瘫软。 “行了,把衣服换了吧。” 余老夫人突然沙哑开口,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几岁。 后院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音。谢瑶和张梓禁目光移去,只见几个官兵正从绣楼里押出一个素衣女子。即使隔着这么远,他们还是认出了她,那正是余妙音。 余妙音一如既往的柔弱,被官兵们推搡着,她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谢瑶见此,心里说不上是个什么滋味。伤心难过是没有,可若说她有多高兴,好像也没有。她不喜欢余妙音,甚至是厌恶她的,可说到底也谈不上到恨的程度。 寒风突然转了方向,送来余府后院隐约的哭声。几个年幼的孩子被嬷嬷们抱着出来,他们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只知道抓着嬷嬷的衣襟啼哭。一个穿着粉色襦裙的小女孩突然指着天空喊: “蝴蝶!” 抱着她的嬷嬷赶紧扯下她的手,低声道: “小姐看错了,如今是冬天,哪里有什么蝴蝶。” 两人说了什么谢瑶是听不见的,但她们的动作她还是能看见的。谢瑶垂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你心软了?”张梓禁突然问。 “也没有吧,我只是有些感慨,这些孩子以后也不知会怎样!”喜欢侯府夫人死心后,回到了十年前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侯府夫人死心后,回到了十年前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