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多年的接触中,岑浩深知乌达尔是个志向远大的青年,而且智商很高。但他生长在大自然中,习惯冒险,对繁华都市并不是很愿意融入。岑浩跟他去过鲁文佐里,一起去追大猩猩,岑浩甚至觉得,乌达尔看那些猩猩的眼神充满爱意,是比对人类的爱更高的爱。他也听乌达尔跟他讲过关于种群,现在想想,乌达尔不会是在用保护猩猩种群的理念,来维护、发展他的族群吧?否则,他为什么要再娶。为什么那么痴迷性树?
就是在鲁文佐里的雨林中,当岑浩已经头晕目眩的时候,乌达尔却在他耳边叨咕着:”部落要强大,就得有人。一个男人多娶几个女人,而且娶不同族的女人,血脉才更强健。我觉得你们中国的皇帝就是这样做的。而且皇帝还狩猎,我只是奇怪,穿着那么重的衣服,狩猎不方便啊。“
在非洲原野上开车,你尽可以风驰电掣,但必须计算好时间和机油的储备。岑浩虽然是老司机,但也不免紧张,唯恐哪一点疏漏,就把自己耽搁在路上。
他打开音响,听着那节奏明快的非洲鼓声,让那节奏导引着自己。一面颠簸,一面飞速向前,使他的思考层面变浅。他不会停止思考,但一旦往深里想,他会走神。
他想着身后的铁皮房里都装了什么,沿途还可以买些什么给乌达尔带过去。但也不可以超重,超重会影响车行的速度。饮用水当然是最需要的,他想在坎帕拉停留时,要多买一些。
乌达尔说,打井让他很费心思,那些重金邀请的技术人员,嫌弃他的族人们不会说英语,无法沟通,基本上帮不上什么忙。再就是来了两次都没打出水,双方都很尴尬。岑浩熟悉在蒙巴萨的技术人员,应该会为乌达尔他们找到清洁水源,而且能打出有水的井,不会丢下一堆窟窿就扬长而去。
岑浩想着摇摇头,”也不知这哥们儿从哪儿找的技术人员,一定是被骗了。“他自言自语道。在驾驶室里基本保持一个姿势,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换了谁都会寂寞。
岑浩当然知道,水、电是可以改变东非生活状况的关键,在援非计划中,这些属于基础设施,但国家对口援助,都是重大项目,程序也是从大到小,重点也会先放在与外界交流上。比如铁路,公路,机场等。像乌达尔他们那些偏远地区的农村,往往靠民间交流得到援助的机会更多些。
想到这儿,他不由得想到丽丽。听妻子莺莺说,丽丽可有想法了,想开发旅游。他想,这倒是不难,从坎帕拉到乌达尔乡下,有一辆面包车就解决了,但就是只能靠天吃饭,那边的路况太差,一下雨就是烂泥塘,车不抛锚才怪。
基础设施有了,才迈得发展的步子。才有希望改变生活方式,比如学会讲卫生。这里最怕的就是饥饿和疾病。
他记得莺莺曾让丽丽用纸巾擦手,妻子在中医治疗上有一套,但对于防疫,中医没有西医擅长。听莺莺说,乌达尔曾经因为手抓饭跟丽丽发火,唉,这家伙也挺倔的。现在当了酋长更不得了了。他觉得丽丽不容易。
如果不是丽丽嫁给了乌达尔,岑浩是不会去思考乌达尔的婚姻的。现在,他以兄弟的身份,不断向乌达尔请教,越发感觉,他这个酋长的世界,事实上与丽丽格格不入。他多娶,是为了广种薄收,使自己的族群保持旺盛的生命力,这不止是他自己的要求,其实是部落全体人的期待。他当然理解,乌达尔为了族群强盛做着努力,也可以叫做牺牲。
但一想到丽丽,他不由得心痛。甚至觉得,自己当初在内罗毕请丽丽吃饭时,就应该阻止她和乌达尔结婚。想想他死命地按了一下方向盘的正中,他的手长时间地按住那个圆心,刺耳的鸣笛一路狂泻。似乎声音也会染上风尘,他的车窗玻璃上覆盖了一层沙,他舍不得用水冲。只能停车。
就像莺莺说的,蒋丽是一个勇敢的女子,我们现在只能尽可能地帮助她。岑浩边用布擦着玻璃,边思忖着。喜欢鸿缘的新书请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