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豪,你有没有想过将来要做什麽?」父亲沉声问,眉宇间是几乎要具象化的怒火。 升上国中後,他的成绩一直都不高,排名落在中下。他以为这次与以往不会有什麽不同:段考考砸了,被叫到父亲的书房挨一顿骂,看看补习班也有按时去、作业和参考书都按进度写,父母两手一摊,没办法,你的程度大概就这样,结束。周而复始。 「反正我程度大概就这样,继续读高中也考不上好大学,就看看哪间高职会收我好了。如果都没有的话,我同学说他家人做水电的,很缺人,说不定我可……」 他噤声,不解地看着父亲。 「你好意思说读高职!做水电!那种读不起书的人才做的工作!」 「总要有人来做吧?不然家里漏水了谁来处理?」 「不然是谁?班上,据说能靠这个证明她是这座大陆上的合法居民。正当她想看清楚印章的花纹时,墨水就像是被x1收了一样,迅速没入皮肤而消失了。她惊恐地几乎尖叫,不过周遭的人都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她只好强迫自己淡定下来。 「反正是学校的经费,不用白不用。」埃文递给她一整袋双向翻译晶石时是这麽说的,「用剩的你若有门路就拿去换成现金吧。」 然而翻译晶石只顾得着声音,文字部分就没办法了,因此校方还提供了另一种魔法道具——复读笔,只要划过文字便能播出该文字的语音。靠着两样道具的辅助,以晴在三个月内把克l堤埃语学到了勉强能g0u通的程度。 合唱团悠扬的歌声中,帘幕被缓缓拉开。散下头发的薇薇安与绑着马尾的布朗,分别站在舞台中央大树布景的两侧,背对着对方。布朗背着手,微微仰起头;薇薇安则双手抱x,注视着前方。巨幅诸神画像作为背景,高高悬挂在上方,注视着两人。 「说到底,神明是否真的存在?若祂们存在,为何对满腹疑惑的我不闻不问?」薇薇安扬起头,侧脸面向观众,又似乎在偷瞄少年的反应。 「我倒要怀疑,儿时的你是否也如此盲目?是什麽使你失去提问的勇气?」 帷幕闭上。分歧由此开始。 「不依赖神明而能够施展的魔法」x1引了对神殿不满的群众,他们甚至在一处隐密的地点建立起村落,过上一边维持生计、一边完善这套魔法理论的生活。 「看见了吗?神明是这麽来的。我赐予他们这套魔法,我即是他们的神明。」 「你并非神明。你曾奔跑於田园间、仰躺在树荫下,你曾开怀大笑、与玩伴谈论梦想,你身为人子,仅此而已。总有一天,神罚会降临在你的小小国度,届时你将意识到自己的狂妄自大,但一切都为时已晚。」 「我会留下。」少年却坚定地笑了。 时间流逝,少年口中的神罚并没有降临,少nv越发嚣张起来。她带领信徒包围一个又一个村庄,b迫村民成为自己的信徒,不服者一律斩杀。在成堆的屍t中,少年抓住少nv的衣领,激动得浑身颤抖: 少nv对少年的话语充耳未闻。她仰起头,疯狂地大笑,目光癫狂: 聚向舞台的光倏然一灭。 不得不说,是一对y把nv娃当男孩养的奇葩父母。不过她也不讨厌就是了。 「g,你怎麽在这!」 ——即使那位说中文的人跑来搥了她一拳。 其实我得到一个机会,可以离开这里,到很远的地方去读一间职校。如果是你,你会去吗? 无论如何,新学期以这样的方式拉开序幕还是很不错的。看着很快就熟络起来的同学们,以晴是衷心这麽认为。一班的经验大相迳庭。 就在以晴思考着若他下一句说「所以我们以後每天早上来跑十圈c场」的话该怎麽应对时,戴夫先生话锋一转: 薇薇安那张y恻恻的脸忽然浮现在眼前。以晴想起那位很可能已经被抓去坐牢的学长,打了个寒颤。 以晴竖起耳朵。 大家纷纷点头。 被戴夫先生严肃的神情影响,教室里的气氛一下就凝重起来。他轻咳一声,继续说: 戴夫先生说着,眼神扫过每一位同学的脸。以晴迎上那严厉的目光,不自觉坐直身子。 班长由白发少年萨穆尔毛遂自荐当选。戴夫先生带着他们在校园里走了一圈,接着又忙着让同学领取课本,不知不觉间,十二点整的钟声已经响起。 「g,有够挤!」雯淇大声抱怨,不过在这人声鼎沸的餐厅也不显突兀就是了。 「好。」 「喂,老师今天说的那个校规,我不懂啦。」 「不是啊,既然没接受过祝福的我们施展不出来,那稍微装bb划一下有什麽关系?」 「说到底,因为心怀不敬就违反校规、甚至魔法师公会的规定,本身就很诡异吧?」 「……我竟无言以对。好吧。」雯淇泄气地往後一靠,看似就这麽被说服了。 一年级的魔法相关课程是「魔法阵理论与实践」,学生们得从各种线条与图案的基本意义学起,再了解它们是如何组织成有意义的魔法阵。以晴以为其他同学多少有些先备知识,自己在魔法阵这科肯定要落後,然而开学第三天,迎来了第一节魔法阵课程後,她发现全班都是一脸懵b。 「这就跟写程式有点像嘛。」 「国二资讯课,老师有教我们用过scratch啊,这你也能忘?」 那麽,在这没有手机、没有网路、没有辜狗的世界,课业碰上困难时该怎麽做呢? 「……啊。」她抬起头,「书……图书馆。」 「我好久没听到这个古老的词了。」她说。 红木山的图书馆虽然不大,但也有三层楼高,两只菜鸟达成共识,总之先参观一遍再说。 二楼就没有吊牌了,而是在书柜上贴着该柜的分类,以晴半认半猜地看出几个是「神话」、「历史」、「文学」等等。窗边的座位不是木桌椅而是沙发,整t气氛看起来b一楼休闲。 以晴伸出右手,将手背贴了上去。 雯淇指着魔法阵旁边贴的手写告示: 「你怎麽看得懂?」 「喔,好吧……」 「其实你不懂的地方问我不就好了吗?」雯淇将手枕在後脑勺,嘟囔着。 彼时才四点多,以晴正思考着要先回宿舍、还是早早到餐厅边看书边等店家开始供餐,雯淇忽然发出一连串「欸欸欸欸欸」的声音,指着前方约十公尺处的两个身影: 「小声一点啦,没礼貌。」 她实在觉得一天到晚被人指着喊「欸是少nv的演员!」简直像被围观的珍奇异兽一样,因此开学後这几天,都过着下课後在教室待到四点多再回宿舍、晚上十点多再出来觅食的自残式生活。今天萝丝实在看不下去,y拉着快长出香菇的薇薇安出来透透气。 但薇薇安竟然没像之前一样,偷偷抱怨几句再转过去向对方点点头,而是「咦」了一声,似乎很吃惊地转过头。方以晴训话,看样子都是阿豪的同乡。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喊这麽大声的……」对方被盯得冷汗直流。 「你」?第二人称yx? 「我、我叫张雯淇。您好。」对方试探地伸出右手,却被薇薇安直接无视了。 「是!」 「十五!快要满十六。」 「你在g嘛?这几天闷坏了是不是?」 「之前就是同学。然後,我是以晴。」 「……随你吧。」 「……啊?」 「你先为自己唐突的行为道歉啊!」 喧闹的餐厅里,以晴坐在八人桌的角落,弱小、可怜又无助。 雯淇一听山下有很多好吃的餐厅就心动了。她们在等待往山下的独角兽列车时碰见准备去买生活用品的布朗,又在餐厅门口碰到来瞧个新鲜的萨穆尔,最後在餐厅里撞见提早来吃饭、等等就要去隔壁的魔法材料行打工的阿豪。 平心而论,食物虽然b学生餐厅稍贵一些,但真的很好吃。一整片魔兽r0u躺在烤盘里,上头淋着酱汁,噗滋噗滋地散发香气。 「话说,後天就是社团博览会吧?中午在礼堂有一场戏剧社的演出,是高年级生负责的,你们要不要来看看?」布朗逮到一个空档,终於cha上一句。 「不考虑一下戏剧社吗——」薇薇安歪了歪头。 「别这麽笃定嘛。我们向来都挺缺男演员的,你先来t验一下再断定也不迟啊?」布朗巴不得多拖几个人下水,也一起加入游说的行列。不过话还没说完,他就瞥见薇薇安和阿豪同时用yu言又止的目光看着他。 「我是nv生。」雯淇倒是早就习惯了。她指了指萨穆尔,「你要找生理x别男x的话,那边那个。」 「你看p?我都跟你同班三天了。」雯淇翻了个白眼。 「你……你是认真的吗?我还以为你是方以晴的男朋友之类的……」 「因为你们每天都待在一起啊!不说这个了,张雯淇不加戏剧社的话,方以晴你加不加?」 「那博览会上的演出呢?去看吗?」 「雯淇去的话,我也去吧。」 不停说话的萨穆尔令以晴想起时常拍着她桌子的雯淇,不由得大叹一口气,没有太多思考便脱口而出: 「啊哈,你看你。」对着满脸受伤的萨穆尔,雯淇幸灾乐祸地大笑起来。 夕yan隐没在红木山庞大而沉默的身躯之後。橘红se余晖将云彩烧得火红,东方的天空则是一片乾净的深蓝。两种颜se在苍穹之顶相会,携手抹出一片粉彩般的紫罗兰se。 以晴看着那光芒一路朝远方亮去,看着宽敞的石板路上人来人往,看着阿豪和大家匆忙告别後冲进一间店家,看着雯淇和萨穆尔绕着她相互追打。 她听见自己用彷佛在梦游般的语气回答: 这是一家魔法材料行。 正对着门口的是一整面墙的置物架,上面摆满了透明的壶状大罐子,瓶口用软木塞封着,里面是各式各样的乾燥药材。 中央则是一格一格的小木盒,里面摆着一叠叠纸张。纸张的颜se相对偏h,她好奇地走上前用指腹摩擦了几下,发现质感b她熟悉的纸张还要粗一些。再仔细一看,每口小木盒里纸张的颜se、纹路都不太一样,摩擦起来的触感在粗细上也有区别。 「像美术纸一样。」 「一年级的魔法阵理论与实践课会用到很多,可以先买一些回去。买最便宜的就好了。」薇薇安经过他们身边时提醒。 一扫她脸就白了。她看了以晴一眼,对方同样满脸错愕。 萨穆尔看了看: 「靠,ga0错了吧。五张,在学校吃两顿饭的价钱?」雯淇捂着脸哀嚎。 雯淇当即心里一把火「轰」地就烧了起来,她抡起右手: 站在药材墙前的薇薇安闻声转过头来。 「g嘛这麽生气啊?方以晴救我!」给了身後的人一肘。 雯淇的怒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又被其他商品x1引了注意力。她在结帐区旁边发现一座楼梯,拉着以晴陪她上去逛逛。两人来到二楼,一眼就看见套了件店家背心、拿着乾抹布,在擦拭商品的阿豪。 二楼的商品清一se是深红se木材制品。从类似教室里放着小孩雕像的小桌子,到嵌着三层木架的长桌,简直不像材料行,说是家俱店还差不多。 「是红木山的那个红木?」以晴问。 「红木山是这个国家主要的红木出产地之一。之前我去伐木场打过几天零时工,跟你们说,我从来没看过戒备那麽森严的伐木场!白长这麽大。」 「因为红木被列为魔法材料,属於管制物品。伐木场每天都必须纪录从哪里进了多少木材、卖给哪里、卖了多少。只要清点时有任何对不上的地方,当天所有人都不用下班了。」阿豪似乎颇为自豪地炫耀这些知识,而後他掸了掸抹布、站起身,「我去楼下啦!你们慢慢逛。」 「这个,很像教室里放那着小孩木雕的桌子。」以晴指着角落的小桌子说。 「对耶,那张桌子也是深红se的。那也是仪式用具罗?但我没看过有人在那边施展什麽魔法啊?」 「那个小孩木雕是幼子守护神喔!」一个预期外的声音传来,把两人都吓了一跳。萨穆尔踩着嘎兹嘎兹的声音,走上楼梯,看样子也对刚才差点被打的事情不以为意。 「嗯,就是保佑小孩子的神,周五戏剧社的招生剧就是要演祂的故事。」萨穆尔笑嘻嘻地走到她们身边,指着那张小桌子,「教室的祭祀桌桌面刻了魔法阵,是用来把信仰之力传达给神明的。有时间再详细跟你们说!楼下那些二年级生说要回学院了。」 萝丝抱着一袋乾药材,跳下停在城墙缺口的独角兽列车,怀疑人生。 她回头看了一眼雯淇。後者正揽着以晴的肩膀,边和那位白发少年萨穆尔斗嘴,一边往宿舍的方向走去。 「薇薇安第一眼就认出她是nv生?」布朗满头问号,「怎麽办到的?」 「我超强。」薇薇安似乎很得意地双手叉腰,不过脸上依然没什麽表情。 「你们接下来有什麽打算?直接回宿舍?」 三人推开礼堂的大门,发现台上竟空无一人。他们才想起,今天晚饭吃得早,这时间高年级生应该都还在後台准备。 「发生什麽事了?」萝丝小声询问站在一边的二年级生。 「忽然消失?」萝丝低呼。 韦德联系的人似乎终於接听了。薇薇安竖起耳朵,依稀听见「出校」、「警察」等不祥的字眼。一段漫长的时间经过,韦德终於放下通讯水晶,深x1一口气,扭过头来面对一双双期盼着好消息的大眼睛。 事情的严重程度超出预期,社员们大部分没有经历过类似的事,一时间都被吓住了,令人不安的沉默蔓延开来。大家你看我、我看你,谁都不敢吭声。 社员们又一次面面相觑。最後,以出演主角守护神的高年级生开头,众人勉强点了点头。 布朗「咦」了一声。他实在不想接这份差事——开玩笑,在开演前不到两天临危受命也太让人崩溃了。但眼下的氛围容不得拒绝,他沐浴在萝丝和薇薇安同情的目光里,y着头皮接过剧本。 入秋的红木山上,白天在晒得着yan光之处尚可称为炎热,但晚上真的是冷。两人出门时不知道会在外头混得这麽晚,都只穿了件轻飘飘的魔法学徒袍,刚走出礼堂时还不觉得冷,但在阵阵秋风里没走多久,从小在sh热的南方长大的薇薇安就开始搓手了。 「不要。」她薇薇安即使是冷si、si外边,也不会做这点运动的,「我要想点会让我热血沸腾的事情来取暖。」 「你看,布朗之前演了少年,现在又接了灾厄神。」薇薇安假装没看见萝丝的表情,自顾自地说。 所以,在走回宿舍的短短十分钟路程里,薇薇安超展开了一个「少年因为最後无法拯救少nv抱憾而si,执念太深无法进入转生之河,最後化为了灾厄神」的巨大脑洞。萝丝听罢十分感动,一回到宿舍,大笔一挥就把这脑洞扩写成短篇,投稿到了新闻社的周报。堂,对着落地镜调整姿态与表情,苦恼着如何演出灾厄神的邪恶狂妄。 在nv生单人宿舍中,以晴翻开《魔法阵基础理论入门》,拿着复读笔一行行扫过,顺道在笔记本上记下字母的读音。她想起白天雯淇那副颇有心得的神情,不由叹了口气。 而在另一边的男生单人宿舍,萨穆尔穿着宽大的睡衣趴在床上,一手支着下巴,脚丫子一晃一晃的,津津有味地翻阅从家里带来的神话相关书籍。 两天过去,社团博览会到来了。 今天一整天都不上课,以晴便和雯淇直接约在nv单宿门口,径直往会场走。摊位集中在各栋教学楼环绕的广场上,靠餐厅的方向则搭起临时舞台,音乐相关的社团轮流上台演奏,看起来与以晴熟悉的校庆园游会没什麽两样,只不过这里的摊位不是像台湾那样的遮yan棚,而是简单的一张长桌。研究型的社团在长桌上摆着一叠研究成果报告,看着摊位的学生坐在桌後,不怎麽理人,头上几乎要具象化出一个「ai看看,不看滚,我们也就意思意思参加一下」的跑马灯来;雯淇想参加的运动类社团就更没有在摊位上摆些什麽了,不过社员都很热情,挤在桌边声嘶力竭地喊着宣传语,x1引注意。 萨穆尔早早就来礼堂这边等着,看见她们来了便跳起来挥手。两人挤了过去,发现萝丝、薇薇安和阿豪都在他身边。 「布朗学长不在。」以晴看着这明显失衡的男nvb说。 「听说他开演前两天才被抓去替补。」 「孙子,怎麽了?」她抢先一步,堵上薇薇安的嘴。 一位戏剧社的社员来到礼堂门边,伸手在墙上胡乱0了几下,找到浮刻在上头一座小小的魔法阵,往里头灌进些许魔力。四周原先透明的窗户渐渐混浊起来,最後变成了不透光的材质,阻断了外头的yan光。 礼堂内安静下来。 守护神缓缓站身。 两侧的神使悠悠醒转。他们相继放下挡住脸部的衣袖,伸展着四肢站起身来。 「神明大人不解其使命之意。」 「而何谓灾厄?何谓庇佑?」 「神明大人、神明大人,传说灾厄之神潜伏於尘世,是故众神之国不曾有过灾厄。」 两名神使向後退开。 「那是守护神投入转生之河,披上尘世外衣的意思。」萨穆尔猜两位异世界人对这里的神话没什麽概念,悄声对以晴与雯淇说。 接下来是一段平淡的日常。守护神做为一介凡人降生尘世,彼时正逢克l堤埃皇室被推翻、克l堤埃共和国成立不过数十年,经济刚从战火打击中复苏,他幸运地过上了平顺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