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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蓉哥儿也气你了(1 / 2)

(' 第130章 蓉哥儿也气你了

黛玉手托香腮蹙眉凝思半晌,心下不由得苦笑,她又哪儿来的本事替陈斯远扬名?困居荣国府,每日往来的不过是府中姊妹,莫说是见外人,便是陈斯远也等闲不得相见。

思量一番,是了,莫非陈斯远将心思打在了老师贾雨村身上?老师好歹是庶吉士出身,这等文字鉴赏水平还是有的。不日便要启程往浙江赴任,江浙一地文风鼎盛,这等文字流传出去,说不得就扬了名。

黛玉到底年岁还小,又因陈斯远写的不清不楚,便不觉想差了。当下将那纸笺收好,略略回想,吩咐了雪雁研墨,提笔便誊抄起来。

不一刻誊抄罢了,黛玉亲自吹干墨迹,扫量几眼,只觉果然唇齿留香。心下不禁暗忖,那陈斯远果然有几分才情,若是这般,来日过乡试岂非易如反掌?

她为父侍疾一载,尤其方才回去那两个月,家中什么乱子没见过?有仆役卷了财货失踪的,有丫鬟与外头贼子勾勾搭搭的,阅历增长不说,渐渐也知晓了一些人事儿。

想着当日荣禧堂所定之约,只怕来日便要成真,黛玉顿时羞怯起来。羞怯过后,心下又是一片茫然。她与陈斯远虽见过几回,奈何加起来也不曾说过几句话。

他是什么品貌,什么性情,如今只模模糊糊有个轮廓,真个儿计较起来又说不真切。

想起说不得来日就要与其成就姻缘,黛玉便有些无措。

正思量间,忽而一只素手将吹干墨迹的纸张抄走,便听得宝姐姐戏谑道:“林妹妹这是写了什么,瞧着好似犯了思量。”

黛玉悚然回神,转身瞥见非但是宝钗,便是迎春、探春、惜春、湘云也一道儿来了,当下不禁嗔道:“走路无声无息的,骇了我一跳。”

迎春就笑道:“哪里就没声息了?我们在外头就招呼过了,偏林妹妹不知思忖了什么,竟一声也不曾听进耳里。”

探春就道:“林姐姐极有才情,说不得是写了了不得的诗词呢。”

此时宝钗捧着纸张扫量一眼,顿时惊疑一声,旋即笑道:“果然是词。”

湘云凑过来踮着脚观量,催促道:“宝姐姐快快念来。”

黛玉顿时探手要夺,这誊写的原本是要送与先生品评的:“快还回来,那上头可不是我写的。”

她这般说了,众姑娘哪里肯信?湘云紧忙过来阻拦,宝姐姐趁机抽身到得碧纱橱门口,观量着其上文字诵读起来。

这前一阙还好,引得一应人等交口称赞。

待‘人生若只是初见’一出,一众人等顿时鸦雀无声。

一则这一阙木兰太过惊艳,便是放在唐宋名篇里也不显突兀;二则,这词中闺怨之气满满,迎春眼看及笄,宝钗不过十四,惜春翻过年来方才七岁,忽而见得这等闺怨词,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品评。

雪雁心下为黛玉急切,紧忙说道:“也是凑巧,今儿个撞见红玉姐姐,便听她念叨了几句远大爷做的词。我听着极好,回来与姑娘说了,姑娘便凭着记忆写了出来。”

探春暗自舒了口气,顿时惊奇道:“远大哥竟会写这等闺怨词?”

湘云也纳罕不已,笑道:“我只道远大哥诗词豪放,不想也有这等百转柔肠之作。”

宝钗心下正是‘百转千肠’之时,面上虽笑着,一双杏眼却盯着纸张上的两阙词不放。心下暗忖,陈斯远写这词是何意?真个儿是送与黛玉的?

宝姐姐才不信雪雁是偶然听来的呢,说不得雪雁与红玉私底下总聚在一起,如此也好方便陈斯远与黛玉鸿雁传情。

想到此节,宝姐姐抬眼观量一眼黛玉,不禁愈发纳罕……莫非黛玉真个儿认定了那陈斯远不成?

也不知为何,宝姐姐心下略略不适,又垂下螓首来观量那一阙‘木兰’,只觉内中才情跃出纸面!若真个儿有人为其写了这词,宝姐姐都不知自个儿能不能守住心防。

迎春附和着众姊妹称赞连连,心下微微异样。先前便觉远兄弟品貌才俊都是上等,奈何品貌好说,这才俊一直不曾有直观认识。今儿个这两阙词一出,迎春哪里还不知其才俊?

迎春二月里便要及笄,正是少女怀春之时。虽说家中不让观量,可私底下还是偷偷观量过那等才子佳人的话本子,心下自然也就多了一份旖念。

因是明知不该想,二姑娘迎春心下偏偏犯了思量——那远兄弟如此能为,又相貌堂堂,果然是良配啊。

余下探春、湘云、惜春还小,只知起哄。此时临近晚点,众姑娘方才聚在一处顽乐,想起黛玉不在这才寻了过来。待笑闹一场,也就各自散去。

惜春、湘云一并住在后罩楼,迎春、探春与宝钗一道儿出了垂门,待过了穿堂也就各自分开。宝钗回返梨香院,探春回王夫人院儿,迎春自是要回东跨院。

大丫鬟司棋缀后半步,偷眼观量自家姑娘神色。这几日情形可谓峰回路转,险些被表弟潘又安用了强,半路又被远大爷给救了去,其后潘又安不告而别,跑了个无影无踪。如今司棋的母亲与姥姥还在与盘大年家打官司呢!

司棋恨过,恼过,待潘又安一走,又茫然无措起来。午夜梦回,也不知为何,偏生只记得远大爷贴近观量自个儿,随即怜惜一叹。

亏得那位远大爷,不然自个儿只怕就要委身于那潘又安。此等下作之人,又岂是良配?

又想起那日远大爷施为了三回这才给自个儿解了药力,司棋只觉羞得不敢见人,偏生又忍不住去想那远大爷。

鬼使神差之下,眼见二姑娘犯了思量,司棋便笑道:“姑娘,远大爷果然才情不凡。听说素日里待人也和气,生得又相貌堂堂,来日若是林姑娘嫁了去,真真儿是好福气呢。”

“嗯。”迎春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嘴。

司棋又道:“姑娘,我倒是听过一桩事。”

“嗯?”

司棋四下观量一眼,压低声音道:“听说,远大爷与林姑娘那婚约是兼祧之约。”

迎春身形一顿,讶然道:“兼祧?”

司棋低声道:“说是为了林家宗祧。”

迎春心下恍然,虽听着离奇,却又在情理之中。可她原本只是略略有些奢望,待听得那婚约乃是兼祧,顿时便生出别样心思来。

这兼祧妻若是先进门,自是算正室;可若与正妻一道儿过门,或在正妻之后,法理上可就算不得是正妻了。

算算黛玉转过年来才十一,自个儿不过比远兄弟略略年长一些……

这般想着,迎春心下不禁怦然。随即强压下心绪,与司棋笑道:“还有这等事儿,也不知是真是假。”

司棋便道:“我姥姥听大太太说的,只怕假不了。”

迎春点点头,没言语。司棋随行几步,又低声道:“姑娘,说句不该说的,有时候姑娘也须得为自个儿考虑考虑了。这婚姻大事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外头那等哥儿都不知是人是鬼,成婚前一面都见不得,这往后日子又怎会称心?我瞧着远大爷极好,又与姑娘年岁相当,不如求了大老爷——”

耳听得司棋越说越离谱,迎春顿时羞恼道:“少胡吣!没影儿的事儿,哪里就能扯在一处了?你再乱说,我,我定将你撵了出去!”

司棋跟着二姑娘几年,哪里不知其脾性,当下只笑道:“我不过随口一说,姑娘既瞧不上眼,就当我胡乱嚼舌好了。”

迎春嗫嚅着没言语。她又怎会瞧不上眼?只是这等事儿,又如何与大老爷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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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过天来,陈斯远方才用过早点,正思量着要不要去瞧瞧尤三姐。心下又想,来日去了国子监,每日卯正必到,申正方才下课,且一旬休一日,等闲只怕不得空去见尤三姐。

既如此,莫不如先让尤三姐习惯一二,免得来日再生了怨怼。

思量间,便有人来叩门。红玉开门迎了,转头带了帖子来。原是薛蟠下了帖子,定在正月十四晚宴请陈斯远。

早先薛姨妈就提及过,陈斯远当面已然应承,这会子自是回话到了时日必到。

过得半晌,又有探春、惜春与湘云寻来,入内好一番夸赞陈斯远才情,陈斯远大咧咧受了。

湘云禁不住纳罕道:“远大哥怎地想起写闺怨诗来了?”

陈斯远笑道:“昨儿个往闲趣书寓走了一趟,内中女先生不喜金戈铁马,我便只好写了两阙闺怨词。”

湘云不解:“书寓?女先生?”

湘云不知内情,探春却是知道的,当下便蹙眉道:“远大哥怎地去了书寓?太太可是说过,那可不是什么好地方。”

陈斯远笑道:“地方无非好坏,不过是因人而异。我有求那些女先生,想请其替我扬名,可不就要依着人家的喜好来?”

惜春纳罕道:“远大哥要扬名?”

湘云这会子却懂了,合掌道:“是了,远大哥过几日便要去国子监,要想早些肄业,可不就要先行扬名?这有了名气,国子监的博士自是要高看一眼,来日传授本事也会多用心些。”

陈斯远笑道:“云妹妹所言甚是。”

湘云得意一笑,旋即又苦恼道:“可惜过了十五我便要回二叔家了,来日还不知何时能再来呢。远大哥,那瓷娃娃可做得了?”

陈斯远起身说了句‘稍待’,进得书房里一阵翻找,回来果然手中便多了个精美瓷人。

琉璃厂不比扬州私窑,烧不出青瓷,便只烧了白瓷,其后又上了釉色,因是瞧着比以往更鲜艳。

那精巧瓷人意态慵懒,醉卧海之中,一双圆眼半开,瞧着竟好似睡了过去一般。

“真做得了?”

湘云喜滋滋接过,捧在手中爱不释手。随意赧然屈身一福,道:“初次见面便问远大哥讨礼物,来日我定用心回礼!”

小姑娘说得郑重,陈斯远便笑道:“好,一言为定,那我就擎等着云妹妹的回礼了。”

湘云漏齿一笑,顿时显出豁牙来。陈斯远顿时意兴阑珊,这会子金钗们都太小了。近来见了三妹妹探春几回,每回都是掩口而笑,想来也是换牙了。

三个小姑娘略略盘桓,吃了两盏茶,用了些茶点,便知趣告退。

陈斯远又放心不下尤三姐,想着到底还是去看一遭吧。方才意动,前头又有人来找寻。这回来的是苗儿,只说大太太有请。

陈斯远心下纳罕,穿戴齐整便随着苗儿出了小院儿。甫一出门,陈斯远便道:“姐姐可知太太寻我何事?”

苗儿蹙眉道:“正要与哥儿说呢,方才珍大奶奶与尤老安人一道儿登门,只说是哥儿拐走了她家女儿。太太气恼了一场,这才打发我来寻了哥儿过问。”顿了顿,又挂心道:“哥儿莫非真个儿将尤三姐拐了去?”

陈斯远打个哈哈道:“与我何干?分明是三姐儿与尤老安人拌嘴,心下气不过这才跑了出来。我见其没着落,这才帮衬着安顿了。”

苗儿自打被邢夫人拿捏过,心下只当自个儿是陈斯远的人了。陈斯远与哪个姑娘往来,苗儿全然不在意,她心下只一心提防着条儿那小蹄子。可对那尤三姐,苗儿却另有念头。

因是思忖半晌便道:“哥儿莫怪我多嘴……尤家瞧着就不是良配,哥儿自有前程,何必非要娶尤家姑娘?”

陈斯远笑道:“我也没说娶啊。我知姐姐挂心我,心里感激,回头儿自有好处给姐姐。”

苗儿见其眼神似利刃,顿时心下酥麻,羞答答白了其一眼,道:“总,总要避着人呢。”

刚好此时转上夹道,眼见四下无人,陈斯远便勾了勾苗儿的手指,此举自是惹得苗儿面红心跳,羞怯得不行。

少一时,二人转入东跨院。陈斯远与苗儿嬉闹之时,便拿定了对策。这事儿无论如何也怪不到自个儿身上,若尤氏与尤老安人倒打一耙,他倒是正好怼回去。

不一刻进得内中,陈斯远转过屏风观量,便见邢夫人端坐软榻,下首陪坐着尤老安人与尤氏。

陈斯远上前与三人见过礼,那邢夫人便剜了其一眼,不耐烦说道:“哥儿,珍哥儿媳妇与老安人说哥儿拐走了三姐儿,不知可有此事?”

陈斯远顿时眉头紧蹙,说道:“我前几日提了年礼拜访过老安人,自问不曾得罪了安人,不知为何毁我名声?”

尤老安人顿时一怔,脱口便道:“若不是远哥儿勾搭,我那三女儿岂会平白就走脱了两夜,至今也不曾归家?”

陈斯远厉声道:“敢问安人,三姐儿走脱时,周遭可曾有人见过晚辈?”

“这……不曾。”

“那晚辈可曾与三姐儿有书信往来,或是言语撺掇?”

尤老安人道:“这却不好说了。”

陈斯远平静道:“这却古怪了,无凭无据的,安人为何冤枉是晚辈拐了三姐儿?”

尤老安人急切间便要起身,尤氏心道不好,这陈斯远先声夺人,继母本就不是对手,急切间胡言乱语只怕就要生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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