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15章 赌
陈斯远收了名帖,下得马车来朝着内中之人恭恭敬敬一揖,这才雀跃着回返马车。他一路如何思忖暂且不提。
却说燕平王紧了紧身上狐裘,又等了一盏茶光景,便有侍卫来报:“王爷,人死了。”
“嗯。”燕平王应了一声。
那侍卫又道:“是不是夜里派慎刑司的找寻一番?”
燕平王嗤笑一声,道:“秦业不过是过路财神,他才几个钱?留着给他儿子烧埋吧。”
侍卫应下,马车旋即启程,朝着内城回返。
方才进得内城里,便有王府侍卫来寻,回道:“王爷,圣上请王爷即刻入宫。”
燕平王应了一声,与一旁侍女道:“皇兄这是又来催问银钱啊。”
今年先是两淮泛滥,跟着山、陕又闹了旱灾,大顺各项税赋年入快五千万两,结果河工一项就去了几百万银钱。
去年一场大火将寿安宫烧了去,今年延康帝四下拆借,好不容易才将寿安宫修了一半,如今又没了银钱,只好催着内府上供。
马车转向皇城,不一刻换了轿子往后头乾清宫而去。待到得西暖阁里,已然临近酉时。
入得内中,燕平王上前见礼,四十许的延康帝摆摆手,说道:“又没外人,你客套给谁看呢?”
燕平王讪笑道:“礼不可废……”
“少啰嗦,朕问你,今年内府还能抽出多少银钱?”
燕平王苦笑道:“怕是顶多能抽二十万,再多的话,只怕来年就要运转不利。”
“二十万……”
延康帝负手而立,缓缓舒了口气,说道:“勉强够用了。那寿安宫工程不能停,偏这二年天灾不断,只盼着来年能过个好年。今年朕亲去祭拜,不用你代劳了。”
燕平王笑道:“臣弟谢圣人,可算能偷一会懒了。”
延康帝乜斜一眼,道:“每回见你都是惫懒模样,长此以往成什么样子?”
燕平王暗道,自个儿若是勤奋了,只怕皇兄就要不安了。当下打了个哈哈道:“臣弟就是这性子,皇兄不是一早儿就知道?要我说,这内府——”
“打住!太子还小,内府还是你打理吧。”
燕平王叹息着应下,转念忽而笑道:“皇兄,臣弟这些时日倒是寻了个人才。”
“哦。”延康帝神色淡然,心下并不在意。
燕平王也不泄气,说道:“臣弟说的不是寻常才子,此人出身寒微,却擅经济之道。”
“哦?”
当下燕平王便将用斗笠、帽四下广而告之的事儿说将出来,临了才道:“这才半月,臣弟估算了,少说赚了两千三百两。这营生又不是一锤子买卖,一年四季都能做,还能套了样子往扬州、广州等地铺展。
这一地一年下来几千两,十几地下来不就是几万银子?嘿,今儿个臣弟又撞见了那人一回,许了重利,那人说回头儿定寻个好营生来。”
延康帝欣慰道:“不错,这等专擅经济营生之人,朝廷素来急缺。若瞧着入眼,不如收入内府。”
燕平王道:“臣弟也是这般说的,奈何那人一心考取功名,无心入内府。”
延康帝略略蹙眉,忽而醒悟道:“你方才说的重利……”
“臣弟保他过顺天府乡试。”
“胡闹!”
燕平王委屈道:“圣人,人才难得啊。要是等他按部就班考取乡试,说不得还要二十年呢。那人如今才十四、五年纪,这过了二十年说不得便被腐儒那一套熏得没了本事。”
延康帝哭笑不得,指着他道:“你这话可不好传出去,不然又有御史台弹劾。”
燕平王嬉笑道:“随便弹劾,左右臣弟那俸禄都扣到十年后了,也不差多那么几年。”
延康帝负手踱步,须臾停步,凑过来低声道:“莫要让人抓住了把柄。”
燕平王会意,笑道:“皇兄放心,臣弟定办得周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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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陈斯远乘坐马车一路回返荣国府。苦闷了好些时日,如今总算见了些许亮光,陈斯远又是一心钻营,哪里肯放过这般良机?
还是那句话:万般皆下品、唯有做官高!
他虽前世记忆残缺,可好歹还记得些许。虽不会造蒸汽机,更不会造后发定装火铳,可不少商业模式还是记得的。
汇集三百余年智慧,拿到这个时代一准大杀四方。奈何他此前不过一介白身,但凡营生有点起色,各方豪强、权贵就得跟闻见血腥味的鲨鱼一般冲上来撕咬。
不信?看看扬州盐商。虽家财万贯,可能传承三代的又有几人?早前一场大案便将八大盐商卷进去半数。说白了,盐商不过是皇家豢养的肥猪,但凡年景不好就要杀了吃肉。
如今却又不同,内府背后就是皇上,素来只有内府欺压地方的,极少有反过来的。
陈斯远用商业模式换进身之阶,那拎不清的或许觉着亏本,实则仔细想想,这已是最好的结果。
不然就算陈斯远来日入了仕,操持几十、几百万两银子的营生,旁人不敢觊觎,你说皇帝会不会觊觎?
这会子可是家天下,世间万物都是皇帝的!皇帝用的东西,起码明面上一定是最好的。若有人被人发现用的东西比皇帝还好,那就是罪过!
陈斯远越想越雀跃,转念便琢磨出几个法子了,不过须得实地探查一番,能不能过乡试可就看这一回了!
在前头还了马车,陈斯远一路走路挂风,兴冲冲回返自家小院儿。
方才进了门,便有小丫鬟嬉笑着迎了上来:“大爷大爷!府中放赏了!我得了两吊钱呢!”
芸香乐得后槽牙都乐出来了,陈斯远探手将芸香的发髻揉乱,笑道:“知道了,过会子咱们也放赏,少不了你那一份。”
芸香乐道:“诶嘿嘿,谢大爷赏!”
不待红玉、香菱来迎,陈斯远已然到了门口。房门推开,香菱骇得后退了一小步,这才迎了陈斯远入内。
当下红玉、柳五儿上来伺候,褪去斗篷,净了手,又奉上温茶。陈斯远呷了一口茶水,这才笑道:“府中放赏了?”
红玉笑道:“是,二奶奶下晌就开始放赏,内宅的放过了,明儿个放外宅伺候的。”
陈斯远颔首,吩咐道:“那咱们也不等了,今儿个就放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