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93章 又生变故
陈斯远眨眨眼,还有这等好事儿呢?心下暗喜,面上却沉吟不语。
邢夫人却只道他心有顾忌,便低声劝慰道:“都说世家大族规矩大,实则也就那么一回事儿。瞧瞧二房,那些丫鬟时不时便与宝玉吃胭脂;听说还有个丫鬟与环哥儿瞧对了眼?再看东府,那尤氏身边儿的丫头,也不知被蓉哥儿祸害了几个。
我都纵着你了,你怕什么?”
陈斯远道:“咱们若依着明面关系……我去兜搭苗儿、条儿只怕会惹得大老爷气恼吧?”
此时可是有个‘调戏母婢’的罪过在,说白了,这女主人身边儿的丫鬟都算男主人的可用资源,赏赐给你,转了关系也就罢了;若不曾赏赐,你自个儿偷偷兜搭,那就是大罪过!
不过这事儿也不太好说,虽说有个‘调戏母婢’的罪过,可还有一句‘刑不上大夫、礼不下庶人’。名节、清誉之类的,这都是姑娘、小姐的专属,一般的丫鬟可不讲这个。
所以原文中才有红玉相中贾芸、金钏勾搭宝玉、茗烟与东府丫鬟厮混。
邢夫人闻言不禁撇嘴道:“他?他倒是有那个心,可也得有那个力算。单是应对那几个狐媚子都忙不过来,哪儿还得空惦记苗儿、条儿?”顿了顿,又道:“前头我可是试探过了,你只消许个没名头的姨娘,只怕这俩迟早会自个儿送上门来。”
条儿不好说,苗儿……嘶,上回是打算请自个儿吃胭脂?
陈斯远心猿意马,到底蹙眉颔首道:“你既这般说了,我便勉为其难——”
邢夫人嗤的一声笑了,道:“叫你偷腥,倒像是难为你一样。既如此,那此事就当我没说。”
陈斯远扯着她的手道:“传出去总归名声不大好,若不是想着与你长久,你当我会应下?”
邢夫人哼哼两声,没言语,也不知心下如何做想。
陈斯远又凑近道:“玉蝶,过几日往妙峰山上香,你都安置好了?”
邢夫人道:“早安排妥当了。王善保家的那老货腆着脸非要随行,被我几句话打发了去。余下几个婆子都守在外头,只苗儿、条儿两个贴身,夜里我下了药,到时你偷偷来就是了。”
陈斯远仔细问过,思忖一番眼见果然并无差池,这才略略放下心来。抬眼观量邢夫人,暗忖这女人难得妥当一回,看样子为了个孩儿还是绞尽了脑汁啊。
过得须臾,陈斯远告辞而去。
方才出得黑油大门,迎面便撞见骑马路过的薛蟠。
薛蟠那厮好似还恼着自个儿?陈斯远本道拱手错身而过,却不料薛蟠那厮瞥见陈斯远顿时好似瞧见亲人一般,嚷了声‘远兄弟’,一偏腿翻身下马,竟热络道:“诶呀,几日不见远兄弟,为兄甚是想念……这个,明儿我摆酒,再好生宴请远兄弟一回。”
这又是闹哪样儿啊?
陈斯远情知此人是个混不吝,认定了一准犯牛劲,前几日见了自己还怒目而视,怎地这会子就转了性子?
他正思量着该如何答话,那薛蟠便凑上前来,低声道:“亏得燕儿与我说了,不然我还不知远兄弟一番苦心啊。”
“啊?”
薛蟠自来熟一般,怼了陈斯远一拳,嘿然道:“还瞒着我?燕儿可是说了,亏得远兄弟将那五千两银子退了回来,不然这一回说不得也打了水漂。”
“哦……哦哦,这事儿啊。”陈斯远含混应着,却不知柳燕儿给薛蟠灌了什么迷魂汤。
薛蟠又道:“看看被坑的那些,多是豪商、富户,先前的勋贵人家不但没亏,反倒小赚一笔。嘿,咱们薛家不过是一介皇商,虽说姻亲故旧无数,可难保就被那姓孙的小瞧了去,到时候那回执拖延几日,岂不就打了水漂?
再说我那时可是想着实打实的投进去,擎等着来年吃出息,真真儿是亏得远兄弟了!”
有道理啊!不错不错,柳燕儿这女子还算有点用处。
陈斯远叹息道:“难为薛兄体谅我一番苦心。那时虽行迹不显,可兄弟我依然存了疑……这才——”
“不用说了,远兄弟这朋友,我交定了!”顿了顿,又道:“先前怪我酒后无德……不过不打不相识,此事就此揭过,咱们且往后看。是了,过几日我领远兄弟见识见识京师风貌,那锦香院妙处无穷啊,哈哈哈——”
笑过,又忽觉不对,蹙眉道:“不行,还是来年再说吧。蔷哥儿去了,总要发引了才好去锦香院耍顽。”
二人不便在黑油大门前杵着,便一道儿自东角门进了荣国府。待薛蟠换了马匹,二人一个往里一个往外,陈斯远这才想起来,薛蟠可没内宅穿行的本事,便只好跟着他一路走私巷往后门而去。
路上,薛蟠那厮感慨连连,道:“前一日还在一处喝酒耍顽,谁承想夜里人就没了。”
陈斯远思量着问道:“到底怎么死的?”
薛蟠就道:“衙门仵作看了一回,说是先中了炭毒,其后火盆起了火,这才将蔷哥儿等一道儿烧成了焦炭。
珍大哥看了一遭,转头打发蓉哥儿治丧。估摸着前头大办一回,宁府也空了,是以这回只停灵七日就要葬进祖坟。今儿个又商议着从别房过继个小的,承了蔷哥儿这一房宗祧,哎,都是糟心事儿!”
陈斯远默然不语,心下无悲无喜。想着既然是那贵人动手,说不得便将顺天府仵作买通了,因是这才查出来个先中炭毒再失火。
此时就听薛蟠又道:“说来也奇,可算是流年不利,远兄弟猜我方才往哪儿去了?”
“文龙兄这话问的,我又如何得知文龙兄去了何处?”
薛蟠道:“上回蓉哥儿媳妇发引,宾客里有个冯紫英、卫若兰,远兄弟可还记得?”
这二人陈斯远自是知晓,可脱口却道:“好似有些印象。文龙兄是说,方才去寻了这二位?”
“哪儿啊?”薛蟠蹙眉道:“流年不利啊,我头晌才得了信儿,你猜怎么着?冯紫英、卫若兰二人往铁网山射猎,不知怎地惊了马,竟从崖上摔了下来。”
“啊?”
“诶唷,你是没瞧见,那叫一个惨啊,尸身运回来都瞧不出人形了。卫若兰下半截身子没了,冯紫英更是少了半边脑袋。”
山中野兽众多,摔死过去,若寻的迟了,可不就要被野兽撕咬?问题是这是巧合吗?
恐怕不是吧!
没记错的话,直到红楼前八十回都没提这二位如何了,怎地这会子就死了?
陈斯远顿时眉头紧蹙!先是贾蔷,跟着是冯紫英、卫若兰,莫非贾蔷从秦氏口中得了消息,又去寻了冯紫英、卫若兰二人,这才做下好大的事来?
越想越有可能啊。
贾蔷虽说是宁国府正派玄孙,可并没什么本事、势利。那冯紫英乃是老将军冯唐之子,卫若兰也是王孙公子,且冯紫英此人交游广阔,身边市井游侠之流萦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