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梅不仅恨她爹,还恨闵家的那些叔伯。
闵家原来算什么?
九品的城门官,八品的小旗官,不入流的什长。
也就是她爹长得好,又有点能力,被外祖父看上,这才让娘下嫁过来。
因为她娘,闵家的叔伯们一个个都起来了,可结果呢?
“总归让她失望了,我娘又喘回了那口气,暂时死不了了。”
“……”
面对梗着脖子的女儿,闵泰的面容又重新阴冷起来,“你娘平日里就是这么教你的?”
“子不教,父之过,我又不是我娘一个人的女儿,要怪,您也有份呢。”
“你……?”
啪~
闵泰气得当场就给了她一鞭子,“既然如此说,那为父真要好好教教你什么叫三纲五常,什么叫三从四德!”
臭丫头这性子,再不扳好,如何能够送给张大人?
想到这里,他干脆放开手,又啪啪的抽起来。
“……打,你打死我吧!”
闵梅强忍了疼痛,恨盯父亲。
自从知道她爹要把她送给人当妾后,她也常有活着不如死了算了的冲动。
啪~
最后一鞭子,闵泰甩在地上,“你娘还没死,你也想跟她学一哭二闹三上吊?”
他呼呼大喘着气,“来人……”他刚刚喊人,长随就急匆匆的跑了过来,“老爷,唐总兵有请!”
什么?
闵泰心下一跳,“回来我再收拾你。”
他急匆匆的转身,没一会就拍马走了。
只余闵梅慢慢的爬起来,艰难的关上院子,就往母亲房里去。
好在药里的安神药甚好,母亲没被吵醒。
可……
闵梅靠在桌边软倒在地的时候,眼泪大颗大颗的掉,她没有哭出一丝声儿。
弟弟不见了。
丢了一个月,她们才知道。
虽然大家都说弟弟是往京城去了,可外祖父不在了,京城……谁能顾他们?
大户人家,嫡母对庶子女喊打喊杀的,她都见过,外祖父家……
闵梅一边操心弟弟一路的安全,一边又操心他摸到荣国府,会不会被人打出去。
如果那样……
闵梅看着她娘苍白的脸,实在想不出她们母女的出路。
这边,闵泰满头汗的赶到总兵府,却没想一向对他不假辞色的唐总兵是笑脸迎人,“闵大人,恭喜啊!”
啊?
闵泰不知他何喜之有,“大人,您……”
他不由带了点期待。
“呵呵,刚刚京里传来消息,荣国公之孙,如今一等将军之子贾琏领了武库司郎中之职,不日就要上任,呵呵,本官没记错的话,贵夫人贾氏就是出自荣国府吧?”
闵泰:“……”
他简直惊呆了。
贾琏?
贾琏没多大吧?
怎么就……
“大人没记错!”
闵泰按中心中翻涌的涛天巨浪,陪笑道:“下官夫人贾氏正是出自荣国府,算起来,她是贾郎中的三姑妈。”
“哈哈哈,我就说嘛,你小子是有福的。”
唐总兵一巴掌拍在他的肩头,“改天我家夫人设宴,你可一定要把贵夫人带来。”
啊?
“一定一定,不甚荣幸!”
闵泰撑住了笑脸,跟这位比他高了好多级的总兵说话。
但事实上,他的心就跟油煎一样。
刚刚回家,他都没看贾氏是不是还喘着那口气。
“说这话就外道了。”
唐总兵亲自按着他坐下,“这些年,我也知道你是受苦了,但是,我们也不能光盯自己,我们要看实惠啊!”
贾氏的事,他有所耳闻。
荣国公当年看走眼了啊!
“你看你哥哥兄弟们,都是因为你,慢慢升了上去。”
虽然这几年没动静了,但闵家的实惠已经到手了。
一个个升官发财的,但凡有点良心,也不能把人家女儿禁在后宅,轰轰烈烈的娶什么二房。
真是一点成算都没有。
但这样的闵泰,如今他还只能哄着。
他得和贾琏搭上线,若不然,人家给他穿小鞋可怎么好?
到时候带累的是一大票兄弟,是整个延绥。
不管那贾琏和贾氏有多生分,至少人家曾是一家人,在相同的情况下,人家随便往这边斜一斜,他就行了。
“你与贾氏夫妻多年,人家又给你生了一双好儿女,你可万不能因为一个二房,跟她生分了。”
他们当兵的,就是有什么说什么。
唐总兵其实也怕这傻子,还当贾家是以前的贾家。
真要那样,人家一个迁怒,哪怕只是压一下军饷呢,那关系的也是整个延绥百姓。
毕竟当兵的有银子了,才能大口喝酒,大口吃肉。
要不然,就只能啃窝窝头。
“不敢不敢!”
闵泰被唐总兵如此直白的话,吓得冷汗直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