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知窈眸光一滞, 半天没有说话。
裴令安淡淡一笑,语气诚恳地问道:“如此,你可以好好考虑我了吗?”
许知窈没有回答他,可眼神却没有最初那般抗拒。见她神色微松,裴令安心下一动, 知道自己不能逼得太紧。
他忽然站起身来, 神色温润地看着她。
“不必急着回答, 你慢慢考虑。等解决了家里的事, 我再来见你。”
说罢, 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随后心平气和的转身离去。
裴令安走后,守在铺子外头的采薇走了进来。
看着许知窈面色凝重的模样, 她忍不住劝道:“姐姐,裴夫人虽然倨傲,可裴公子温柔敦厚, 是个可以托付终身的良人。难得他对你一片深情, 你还犹豫什么?”
迎着采薇焦急相劝的目光, 许知窈抬眸看向了门外,默默叹了口气。
裴令安是很好, 可她却从未想过再嫁的事。
纵然是她主动求去,可午夜梦回时,她仍是时常想起沈郗。
或许是三年的时光留下了太多关于他的记忆,一时之间,便是想忘也忘不了。
这个时候她要如何对别人敞开心扉?
见她神思缥缈,采薇叹息道:“裴公子这样好,若是错过了他,姐姐不会遗憾吗?”
许知窈的目光轻轻闪动着,望着门外那棵垂柳想了许久。
遗憾吗?她不知道。也许她这辈子都不会再遇见比裴令安更宽和包容的男子了,可她也不想再把自己困在深宅内院里。
守着这间糖水铺子,每日忙碌却充实,不必去看谁的脸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也挺好的吗?
她转过头来,一脸认真地看着采薇问道:“采薇,你想嫁人吗?”
采薇被她问得一愣,半晌后才狐疑说道:“姐姐问我做什么?我这样的身份,就算是嫁,也嫁不了什么好人,还不如陪着姐姐。”
见她说的恳切,许知窈叹息道:“你说的对,嫁人也并不是什么好去处。”
眼看着许知窈神色落寞,采薇急了起来,赶忙说道:“我那是没遇到值得托付的人,可姐姐不一样。我看得出来裴公子是真心实意的喜欢你,你若能嫁给他,一定会过的很好的。”
采薇的眼神里满是笃定,可许知窈却没那么确定。“是吗?”
采薇忙不迭点头道:“当然啦,你想想看,这世上有几个男子能做到一辈子只有一个女人的?沈二爷已经是我见过最清心寡欲的人了,可他不也还和谢姑娘纠缠不清吗?”
听到她提起沈郗,许知窈心中一悸,压抑许久的悲伤又一次浮上了心头。
将她突然黯淡的神色看在眼里,采薇赶忙转了话头。
“更难得的是裴公子思想开明,他都愿意为你过继宗亲嗣子了,你还看不出他对你的心意吗?若是这样的人都不值得姐姐托付,那这世上可能就没有良人了。”
采薇苦口婆心地劝着,许知窈的眼神也有片刻的松动。
她知道采薇说的都对,可她就是没办法说服自己。或许是因为没有爱,所以她生不出孤注一掷的勇气。
见许知窈又陷入了沉思,采薇没有再说话,而是安静地走开。
天色渐渐昏暗,沉闷的天空中忽然响起一片惊雷,一场暴雨毫无预兆地降临了人间。
望着风雨中飘摇的旗帜,许知窈的心情分外凝重。
裴令安再出现的时候已经是两个月之后。
时序已入秋,天气不再炎热,秋风吹过,带着阵阵清凉。
铺子里的生意不再像夏日那般忙碌,得了闲暇,许知窈时常坐在柜台后头做些绣活。
偶尔周转不过来的时候,她就会让采薇把她绣的那些物件拿到绣坊里售卖。
她心思细腻手又极巧,做出来的绣品时常能卖出好价钱。一来二去的,掌柜就主动给她接洽起绣活来了。
只是如此一来,她就更加忙碌了。可忙也有忙的好处,至少不会胡思乱想。
裴令安过来的时候,许知窈正坐在柜台后头绣着插屏。
见她神情专注,裴令安轻柔地唤了一声“许娘子”。许知窈捏着绣花针的手一顿,惊讶地抬起头来。
两个月没见了,裴令安的眼神里更多了几分思念,隐隐还有一份雀跃。
“你来了……”许知窈拿着绣棚的手紧了紧,有些慌乱地别开了眼。
裴令安将她的心慌看在眼里,唇角忽然浮现了一抹笑,语气越发轻柔地说道:“我已经说服了家中的长辈,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许知窈的面上有一瞬间的苍白,她下意识地捏紧了手,一不小心就被针戳到了手指。
随着一声痛呼,裴令安已经绕过柜台走到了她身前。
看到她白皙的手指上已经冒出了血珠,裴令安的眼里闪过一抹急切,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掏出干净的帕子,替她按住了伤口。
许知窈怔怔地看着他,被他满眼的担忧所触动,心里蓦然涌起了一股暖流。
大概是从没有人用这样在意的目光看过她,一时间竟让她生出了一股被珍视爱护的感觉。
“疼吗?”裴令安的眼神里满是怜惜。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