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薇被她乐观的态度所感染,也跟着生出了几分期待来,咬了咬牙,继续扒拉起碗里的饭菜来。
饭后,许知窈拉着采薇的手说道:“往后你就不要再喊我夫人了,我们以姐妹相称可好?”
闻言,采薇感动地红了眼,哽咽着说道:“夫人不嫌弃我出身低微,愿意认我做妹妹,我自是情愿的。”
见她眼眶湿润,许知窈温柔地安抚了她几句,随后满怀憧憬地说道:“等去了苏州,我们姐妹俩支一间糖水铺子,闲暇时再做些针线活,过的不会比在京城里差。”
听着她细细描述着未来的生活,采薇的眼里生出了无限期待。她反握住许知窈的手,信誓旦旦地说道:“一定会的。”
货船渐渐驶离码头,朝一望无际的江水中驶去。
在屋子里憋闷了一整日后,黄昏时分,许知窈总算踏出了屋子,依偎着栏杆,望向了天际的一道残阳。
天边布满了色彩绚丽的晚霞,一阵晚风吹过,许知窈的裙裾随风飘动,颇有几分遗世独立的清冷。
脑海里忽然想起了诗集上读过的那句话: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从前她只觉得这句话颇为伤感,可此刻对着空旷的江面,她竟生出了几分豁达。
许是和离之后心境产生了变化,她反而没有做沈二夫人时那般伤怀。
从前她以为沈郗可以庇护自己一辈子,可此时此刻,望着天边那炫目的晚霞,她忽然觉得,就算没有沈郗,她也可以好好地生活。
思绪翻飞之时,身后忽然传来了一道清润的男声。“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此诗果然极妙。”
许知窈狐疑地转过头去,待看清了朝她缓缓走来的男子时,蓦然瞪大了双眼。
“裴公子?”
“夫人?”
两人都惊讶地愣在了原地,良久,裴令安走到了她身前,惊愕不已地问道:“夫人怎么会在这条船上?”
望着一脸疑惑的裴令安,许知窈愣了片刻,才柔声说道:“此事说来话长,没想到这么巧,竟然会在这里和裴公子相遇。”
听了她的话,裴令安仍是疑惑不解,想起她方才形单影只凭栏远眺的身影,忍不住问道:“夫人怎么孤身一人?”
许知窈轻柔地笑了笑:“我不是一个人。”
说罢,她抬眸看向裴令安,见他通身富贵逼人,衣着气度皆不似普通人,瞬间便猜到了他的身份。
“莫非裴公子就是莫大叔口中这票货的东家?”
望着她眼底闪动的光芒,裴令安不禁感叹起她的聪慧,唇边逸出一抹赞赏的笑意:“不错,正是在下。”
见状,许知窈淡然一笑,朝他微微颔首,一转身目光仍流连在那道即将消逝的霞光之上。
“夫人是要去苏州吗?”见许知窈转过头去,裴令安走到她身侧,好奇地询问着。
“嗯。”许知窈轻轻应了一声,望着逐渐暗沉下来的天空,眼里划过一丝惋惜。
霞光消失了。
看出了她眼底淡淡的惆怅,裴令安温声说道:“只要天晴,日日都能见到方才的晚霞,夫人不必觉得可惜。”
闻言,许知窈露出了一个释然的微笑,倏然转身望着他道:“裴公子说的对,好景常在,我实在无须伤怀。”
她的笑容极轻极浅,却莫名击中了裴令安的心。
有一股他不能名状的情愫正在胸腔里快速地蔓延着。裴令安心惊地别开了凝视着她的眼,有些慌乱地望向了逐渐暗沉的江面。
沉默了半晌,眼见江上起了雾,裴令安轻声说道:“夫人住在哪间屋子?我送你过去。”
许知窈摇了摇头,轻轻一笑道:“不必了,我自己可以回去。”说罢,她微微颔首,转身朝不远处的屋子走去。
昏暗的夜色下,裴令安仍是看清了她进入的地方。那是一间极其狭窄·逼仄的屋子,若他记的不错,那儿曾经是一个连窗户都没有的破旧杂物间,甚至称不上是一间屋子。
不用走过去他都能想象得到,那里会有多么沉闷压抑、阴冷潮湿。那根本就不是个能住人的地方。
想到此处,他忍不住皱起眉来。
货船在江面上缓慢地行驶着,受到潮水的拍打,浮浮沉沉晃得厉害。
躺在坚硬的床板上,许知窈睡得极不安稳。因着曾是杂物间的缘故,墙板做的很薄,她甚至能清晰地听到隔壁屋子里张婶子如雷鸣般的呼噜声。
她烦闷地睁开了眼,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可能是床板老旧,她一翻身就吱吱呀呀地响了起来。
一旁的采薇睡眼惺忪地咕哝道:“姐姐,你怎么还不睡啊?”
许知窈翻身的动作一僵,尴尬地说道:“我睡不着。”
采薇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说道:“已经很晚了,再不睡,天就该亮了。”
“嗯,我知道了,睡吧!”许知窈在心底默默叹了口气,还是认命地躺平了。
片刻后,身旁响起了采薇平稳的呼吸声。许知窈闭上了眼睛,在一阵阵颠簸中渐渐有了睡意。
因为睡得晚,第二日直到日上三竿时她才被采薇喊了起来。
“姐姐,快起身吧,一会儿该用午饭了。”看着睡眼惺忪的许知窈,采薇无奈地叹息道。
在船上可不比府里,一日就那三顿饭,错过了可没地方补上。若非张婶子给她们留了两个馒头,连她都得饿肚子。
许知窈神思恍惚地起了身,简单地梳洗后,采薇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发硬的馒头。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