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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写下这些文字的时候,我的主人正穿着她那身鹦鹉居家服,如同一只大鸟一般站在高高的树枝上,放声高歌。她的前方是燎原的大火,橙黄的光芒里,格雷尔赤红的身影犹如影子一般翻飞。 对于我的主人的攻击是在早餐时分,在那个时候,我的主人还没吃完满是土豆的早餐,也没有换下她拿来当睡衣的鹦鹉居家服。但这不重要,因为,她已经听完了我的汇报。 于是,她被带上了示众台。 这是一场不公正的审判,但是我的主人显然并不在乎。她犹如圣经中硬着颈项的人民,优雅地伸着脖颈,透过厚厚的镜片,用冷漠的眼神看过每一个人。她的心脏如任何平静的时刻一般,规律沉稳地跳动着。 “不承认。多多不满一岁,还不到一只成年羊体重的叁分之一,他要是窜进羊群,我还得担心他被踩死,你现在告诉我他使羊群受惊?”她的目光斜向一边提出质疑的场主,嗤笑了一声。 我的主人笑了起来,我相信,她此时做出这种反应,是真的出于好笑。“场主先生,恕我冒昧,首先,请让我纠正您的一个错误,拉布拉多不是牧羊犬,而是寻回犬,现在主要负担的职能为搜救或是导盲。其次,我倒想问问您,您所说的牛羊究竟在何处呢?在场的诸位,你们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你们当中有谁,哪怕是有一次,看见过一只羊吗?” 场主的牙关咬紧了,“我的解释只有一个!那就是你在胡说!” “你们仔细想想,你们一年中辛苦的劳作,在饱腹之后,是否有有半分多余的价值留给你们?那些多出的成果都去了哪里?我可以回答你们,是场主收走了它们,供应给了外界专用的货商,赚取了在这里根本用不上的钱财。” “这……这是……”人群中有人的声音涩哑的如沙漠中干渴的旅人,“这是多么无上的荣耀啊!我们那卑贱的工作成果,居然能让场主大人获得利益,为那尊贵的金面具增添一点光辉!相比我能为他所带来的微不足道的荣耀,他却回以我们无与伦比的平和与安宁!场主大人!感谢您的恩赐!愿您与金面具的荣光长存!” 场主对于他所看见的场面很满意,从头至尾,他都没有出现过明显的慌张,很显然对于自己牧羊的手段很是自信。他得意的看向我的主人,但他失望了,因为我的主人的表情也从头到尾都没有改变过。她是故意这样做的,能有一个看到被情绪的丝线操纵着的人偶表情变化的机会,她自然不肯放过。 “你看,他们都承认,我为他们创造了幸福。所以,你还有什么可污蔑我的呢?” “垂死挣扎吗?无所谓,请便。” “台下的诸位,我只想问,为什么你们每年都要种植统一的作物,却不能根据自己的想法和喜好做出选择?前年的每一顿都有玉米,去年是西红柿,今年是土豆,难道你们没有产生厌倦吗?这里的生活如此清苦,与世隔绝,为什么没有人想着离开?你们都是从外界来到这里的人,难道就没有一个人想着回到外面去吗?都已经见过了更广阔的天空,为什么还会拘泥于这一片小小的草场?” “喜好这种东西是多么的麻烦啊!为了这种东西而烦恼简直是愚蠢至极,浪费时间,只要跟随着他的想法,一切不就可以顺利解决了吗?” “所有的辛苦都是值得的,只要能让场主大人和他的金面具再多留在我们身边一头,多指引我们一天,我可以忍受任何事!” “场主大人为我们挡住了外面的肮脏!让我们纯洁无垢地活着!为了回报这份恩情,我一生都愿意匍匐在他的脚下!” “杀了她!” “用石头把她砸死!” 啊……这是多么优秀而狂热的祭品啊,这是多么令人怀念的场面啊,人们抛弃自己的个性,用狭隘的虔诚包裹住自己,一遍遍在自我感动中被压榨,直到只剩下几根枯骨。我看到了那名给我们带路的少女,她脸上所有的羞涩和温婉被狂热的狰狞所取代,宛若用双手撕开了自己面部的皮肤,伤口皮肉外翻,鲜血淋漓,丑陋的令人作呕。么,尽管她的声音已经被淹没了,不过没关系,我听得见。 “放弃吧,他们是不会相信你的。”场主看着她那连连后退,避让着一只只手的模样,得意地笑着。“你,还有你的同伴,你的猫和狗,都等死吧。” 她突然伸手抓向场主脸上的金面具,他脸色大变,捂着面具,踉跄着退后了几步,跌下了高台,摔倒在人群中。 这一下,我的主人便真的成了海中的一块浮筏,在剧烈的颠簸中,她微微错开步子,努力保持了站立的姿势。 “呐,塞巴斯蒂安,你还不去救她吗?这样下去的话,她会被红色的火焰吞噬哦。”在我的身边,格雷尔先生的眉头紧皱着,我只能无奈地耸耸肩膀,一边回答他:“她还没有下令,不到最后一刻,我是不能动作的。”一边在心中思考,是否需要给我的主人教导一下何为恐惧。 “毁灭吧。”她笑了起来,终于,我在心间听到了那一声久等的命令。 “需要我动手吗?”我抚弄着火苗,它们如同乖顺的狗一般,讨好地舔舐着我的指尖。我微微抬眼,露出了猩红的竖瞳。傲慢的人类自谓驯服了火焰,并自此与其他动物区分开来,殊不知,恶魔才是它的主人。 我将她带离了高高的木台,回到了格雷尔先生的身边,我的主人从我的怀中跳下来,一把拉起了格雷尔先生的手。“跑起来!” 这只狗粗鲁,卑微,胆小且顽皮,几乎无一可取之处,但唯独在跑去我的主人怀里寻找庇护的时候跑得最快,尤其是,他早已被一大早的风波吓得连叫都不敢叫一声的时候。 “她竟然还敢污蔑场主大人!” “她就是个魔鬼!烧死她!” 被激怒的人群的步伐加快了,与她之间的距离一点点缩近,格雷尔先生在她身边游刃有余地跑着,眉头越皱越紧,冲着她大吼道:“你疯了吗!这次的死亡名单上没有你的名字,我可不想再添加多余的工作量啊!话说回来,塞巴斯蒂安跑到哪里去了?他刚刚不是还在这里吗?” 当我把行李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再回到这里时,在屋顶上看到了不论何时,也依旧保持优雅风度的玛莎小姐。她湛蓝的双眸中倒映着这一场荒唐的闹剧,红色的火光在她的眼中闪动的景象,实在是难以形容的美妙。 我的主人已经到体力的极限了,她大口喘着气,汗水顺着脸颊滚落,粘住散落的发丝,简直是狼狈之极。可她还是笑着,双目中的光亮的惊人,在她的胸膛里,那颗小小的心脏跃动的几乎要打破骨骼,肌肉和皮肤所架构的壁障。 我遵从着她的命令,带着这些牲畜跑去看了他们一棵棵亲手植下的土豆,一次次打水来过的河边,一点点吞下辛勤劳动成果的仓库,一下下吞噬消解着他们前人尸体的无名荒冢。 场主早就不在人群中了,他很有自信,自己忠诚的信徒会把所有反抗他的人清剿干净。但是,所谓戏剧,就是需要所有主演在场才行,所以我的主人最后让我跑去的地方,是他的房子。 “在这个时代,信息就是权力,尤其是在您一手构建的乌托邦里更是如此。拥有了信息垄断能力的您,几乎就等同于神明。可是您犯了一个错误,您觉得同行是冤家,同为信息的搬运工的我会动摇您的利益。您太骄傲了。您不过是一条被戴上了项圈的狗,只会遵照主人的命令行事,而我,是一个可以饲养狗,下达命令的人。” “你搞错了,我只是一个人类而已。”我的主人歪了歪头,配合她的鹦鹉居家服和稚嫩的面庞,看起来就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比起用餐刀劈柴,您还是更适合用电锯来剪指甲呢。” 这是她留给这群人的最后一句话。 格雷尔先生很早就不在我们身边继续乱跑了,他的工作开始了。之间,从高处向下看去,这里如同一颗落在绿色幕布上的耀眼的红宝石,波光粼粼的河水穿过宝石,成为了它秘银打造的挂链。 在火势完全熄灭前,她看起来是不会从树上下来了。她已经一整天没有进食,又经历了大量的运动,或许,我应该赶在她还能有力气站在树上,不至于昏倒掉落之前,为她赶制一顿晚餐,顺便搭建一个供她晚上休憩的鸟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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