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伯伯好!俺要四两稀饭,二两油条,哦——俺娘还要一点儿小咸菜。”唤弟把大锅托上高高的售饭平台,举着手里的粮票说。
“哎——唤弟又来打饭了,真是个好孩子!”“老婆张”抢在“胖子张”之前搭上唤弟的腔,笑嘻嘻地接过饭票和铝锅,把饭票随手丢进钱匣子,左手将锅扶坐到盛稀饭的大铁皮桶的边沿上,右手抄起大铁舀子,“哗、哗”地倾注了两大舀子小米粥。又将铝锅盖子凸面向下,反扣在锅顶上,抓起在一边噘着嘴儿的“胖子张”称好的几根油条,放在锅盖的凹凹内面上,再夹上两筷子咸菜丝放在油条一侧。
“来——唤弟,接好喽——”“老婆张”两手拤住圆柱形铝锅提手下的两侧,弯腰探出头和身子,等唤弟的小手把紧了铝锅的两个提手以后,才慢慢松手。最后又摸了摸唤弟的头,这才满意地微笑着缩回“熊”身。
“接好了。谢谢伯伯!俺走了,伯伯再见!”
气呼呼的“胖子张”看唤弟目不转睛地盯着锅,轻轻挪动着两条小胖腿儿,小心翼翼地端着饭走出了食堂。才扭头找算“老婆张”:“‘老婆张’你怎么回事,唤弟喊的是‘胖伯伯好’,你算哪座山上的猴子,你有我胖吗?”
比‘胖子张’稍有逊色的‘老婆张’听了对方的话,不服气啦:“什么,我是猴子?你见过有我这个“款儿”的猴子吗?不就比我多二两肉嘛,怎么着——你还想把‘胖’字一个人独占了?”
“你个……”
悠人窃想,康庄农场食堂里今晨上演的这场重量级“对决”,大概是我国的首例“媲胖大赛”了吧!不过“大赛”再热闹,悠人也不能逗留了。咱还是赶紧去看看小唤弟“龟爬”到哪儿去了吧……
唤弟慢腾腾地走着,心里这个急呀!
昨夜看脱粒机干活看迷了,睡得太晚,今天娘叫了好几遍,她才不情不愿地爬起来。一看墙上的大挂钟,指针都指向七点四十五分了。
这下可遭了!刘兰芳的《杨家将》八点整开讲。
昨天正讲到潘仁美把杨七郎吊上百尺高杆,要射死他呢——正在这千钧一发的节骨眼儿上,刘老师突然把惊堂木“啪”地一拍,又来了那句令听众深恶痛绝的结语:“欲知七郎死活,请听下回分解!”
刘老师这个“大包袱”一拋,整得唤弟眨巴着小眼替杨七郎担心了多半天,她暗暗下决心:等我长大了也说评书,我一口气拉吧完了,省得叫听众睡不好觉。(悠人窃笑,小唤弟和俺一样傻,你看俺的《知青农场》就知道了,屁大点事儿也一股脑儿地倒出来,读者朋友们倒是可以安心睡觉了,可是咱讲的故事没紧头儿,好奇的人都是张一眼儿,就走了,怎么能抓住人心啊?回想起来,还是咱刘兰芳大师高!)
为了杨家七郎,唤弟一整天没精打采的,干啥都没劲儿。得亏了过半晌儿时,章春樱和妹妹秋樱飞跑着经过她家时,“咬咬着舌子”喊了她一声:“唤弟,脱粒机拉到水泥场里去了,快!咱看它干活去,俺哥和‘橡皮’他们一伙的都去了——”矮胖的唤弟这才打点起精神,追在章家姐妹屁股后面“滚”出去了。
【高密土话解析】
1——“捡麦根子”,就是把落在麦根子里的麦穗儿捡出来。
2——“扬场”,就是把打下来的麦粒子用木锨扬起,借风力吹掉壳、叶和尘土,分离出干净的子粒。扬场一般两人配合,一人扬的时候,另一个拿着大扫帚等在一边,等扬起的麦子落下时,就上前在扬过的麦粒子上用扫帚捋出那些没有被风吹走的小石头、碎梗、破叶子。
3——“捞麦子”,就是“用水淘洗麦子粒”。
4——“穿衫子”,就是带着麦糠的麦粒子。
5——“拉呱拉呱”,就是“说说”的意思。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