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胆战心惊了两日,时不时就去陪礼哥儿说话解闷,又拿了好些意趣颇丰的话本子给他解闷,生怕他想不开。 第57章 平凡日子 陆家执意与苏府和离一事, 在京城里并未掀起什么风浪。 为了减轻爹爹肩膀上的担子, 这两日苏婉宁点了花名册。将一些这两年才采买进府的仆妇们都唤了过来,给了遣散银,递还了卖身契, 就此作散。 患难见真情, 苏婉宁与绮梦情同姐妹,怎好瞧着她做这便宜活计? 绮梦含糊其辞地答了:“什么上进,下场一事只是他百日说梦而已。我们如今有的一切都是主子们赏赐下来的,如今主子们过的艰难, 我们怎好做那见利忘义的人?” “我们家还没艰难到如此地步, 这些时日你就好好照顾你夫婿, 若他真有了什么前程,将来也会记你这个发妻的一分好处。”苏婉宁说着说着就有些怅然, 若真有了这么一日,她也无法再为绮梦撑腰了。 譬如礼哥儿,他与陆梦嫣成婚后真心实意地待她,本以为夫妻间靠着真心二字便能换来天长地久的真情,谁曾想崇珍帝会如此绝情地处置了安平王府。 苏礼睁着眼一夜未眠,哄着自己说了好些开解心内烦闷的话,可说了再多也无法抚平心中的涟漪。 如今被陆家背弃,他心里自然愤愤不平。 苏礼也佯装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人前与爹娘和长姐说说笑笑,人后则总是盯着庭院里的空旷景象出神。 今日送胭脂,明日送钗环,大后日再送些精致可口的糕点。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 清辉般的月色洒落流云阁,她仰一仰头,仿佛就能瞧见心间那如月亮般俊朗的人物一般。 月牙烫了汤婆子给苏婉宁暖手,只笑盈盈地说:“昨日永芦来送东西时还说,世子爷在家里准备提亲一事,应是不日就要来我们府上了。” 月牙笑着点了点头,永芦回京后第一时间给她递了信,说让她不要担心。 这时,丹蔻端了碗素面进屋,她记挂着苏婉宁晚膳只吃了几口,如今自该饥肠辘辘,便下厨去了做一碗素面来。 月牙扭捏着羞红了脸道:“什么怎么想的?” 丹蔻也在一旁笑。月牙先是想避而不谈,可今日苏婉宁是犯了牛心脾气,一定要问出个所以然来,就拉着她的手不让她躲开。 这么东拉西扯了半天,月牙才支支吾吾地说:“我自然也是心悦他的,只是如今还不能提什么亲事不亲事的,总要等姑娘的事作准了才是。” 虽则这一句隐隐含带威胁的话里没有多少威胁的意味,可苏婉宁将这话听进耳畔后,却觉得心口熨帖不已。 感动之余,苏婉宁立时从团凳里起身,走到梳妆镜前将藏在妆奁盒里的银票都拿了出来。 这里头的钗环有一半都是徐怀安在扬州给她置办的,与京城里时兴的样式有些出入,胜在成色不错。 她是倾囊相付,身旁的两个丫鬟却吓得脸色一白,两人立时跪倒在地,诚惶诚恐地说:“怎么敢拿姑娘这些钗环?这都是徐世子赠给你佩戴的,奴婢们怎么配呢?” 月牙和丹蔻还来不及回答时,苏婉宁又说:“如今我与你们有什么不同?” 无论两个丫鬟如何相劝,苏婉宁决定好的事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她今夜就把给月牙和丹蔻的嫁妆准备好,只要将来遇上合适的时机、忠实可靠的人,就要为两个丫鬟的终身大事做打算。 丹蔻死活不肯,并道:“过几日姑娘就要来月事了,如今喝酒可最是伤身呢。” 只是皎月当空,夜色清艳,若草草睡去岂不是辜负了今夜的美景?苏婉宁思来想去,便决定要给徐怀安写一封信。 所以让她在信笺上抒以情思,可是难为了她。 她的话是这样说的,可究竟心里是如何想的,就只有她一人知晓了。譬如月牙就觉得,是她家姑娘思念徐世子了,这才会借着礼哥儿做由头把徐世子喊 要知晓昨日姑娘还拒绝了徐世子上门来看望她的要求呢。姑娘说,苏家正是多事之秋,京城人的目光都放在苏家之上,所以不方便让徐世子过来,省得给徐世子造成什么麻烦。 由此,月牙几乎可以断定,今夜就是她家姑娘思念徐世子了。 写完了这封信,苏婉宁便觉得心绪安宁,神思舒静。又赏了一会儿夜景之后,她便上榻安歇。 徐怀安果然按时赴约。 只是苏家已落魄至此,为了让女儿离开这一滩浑水,嫁去梁国公府似是唯一的途径。 所以,面对此次徐怀安的造访,宗氏心里是又惶恐又欢喜。 苏婉宁忙问:“母亲是怎么了?” 立在宗氏身旁的嬷嬷们露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来,苏婉宁见状便问嬷嬷:“嬷嬷,我母亲是怎么了?” 被收回爵位前,徐怀安表露出过要迎娶苏婉宁的意思。那时苏其正与宗氏都高兴的不得了,可如今苏家的爵位被收了回去,陆家人又如此无情地与礼哥儿和离。 苏婉宁听后慨叹一声,便上前攥住了宗氏的手,道:“母亲别担心,如今我们家是势弱一些,可这并不代表女儿就一定要攀附梁国公府的高门,若徐世子是个重诺之人固然是好,可若他改变了主意,女儿也不怪他。” 不多时,母女两人便走去了前厅。正逢苏其正对徐怀安在前厅内坐而论道,苏其正最不擅长的就是拽文说理,如今只陪着徐怀安论了一会儿茶道,就觉得浑身不自在,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徐怀安端坐在扶手椅里,一身极打眼的苍翠锦袍,遥遥一见苏婉宁的倩影,眉眼倏地柔和了下来。 徐怀安是怕她心生退意,战战兢兢了两日,在收到苏婉宁的手信后心里的惧意霎时烟消云散。 众目睽睽之下,徐怀安丝毫不掩饰自己热切的眸光,盯得苏婉宁都忍不住低了头。 趁着这个空隙,苏婉宁便轻声说:“你总盯着我做什么?” 苏婉宁被他盯得仿佛心口烧红了个窟窿一般,羞窘之下,她便拿帕子掩住了自己的脸庞,正好遮住了徐怀安望向自己的视线。 她一进前厅就看见了抓耳挠腮的苏其正,不用细猜就知晓她爹爹是坐不住了,所以苏婉宁才会开口为他解围。 他立时讪笑着停下了步子,转身对徐怀安说:“慎之,伯父在陪你聊聊天吧。” 前厅里坐着四个人,长辈们太过紧张,惹得两个晚辈也不得不拿出几分严阵以待的庄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