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梨九带回来的,三月的天气,不算热,梨九却是满头的大汗,看起来又惊又急,站在门口说话的时候嘴唇都在颤抖。 既然中了状元,怎么又下了大狱? 祝桃担心的望着郝氏。 “娘,大哥他……”花儿低低的开口,声音因为受了之前的药物刺激,还有些沙哑。 冷萍赶紧将梨九让进来道:“舅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仔细的说清楚!” 郝氏只是呆呆的坐着,一句话也不说。 “我没亲眼看见,我是在市井听人说的,如今新科状元入狱已经是天城大消息,街知巷闻……到底是因为什么,我确实不知道!我也想着去打听仔细了再回来告诉你,可是天城地大权贵多,你舅舅没本事呢,将这次赚的镖钱都用完了,还是什么都没有打听的到,我怕你们担心,所以就先回来告诉你一声,郝仁的夫子不是有本事么,不行你就让他帮着打听打听!”梨九摸了摸脸上的汗水道。 冷萍一听说梨九只是在市井听说,当即心里就抱了一丝侥幸——郝仁年纪虽然小,可是稳重,再加上还有李大人跟刘大人那里,或许只是流言、误会而已。 郝氏只是呆呆的坐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傻了还是…… 文翰书院,严夫子听说冷萍来了,赶紧让人请了进来,不等冷萍开口,也就笑眯眯的说道:“我正要派人去通知你呢,你就来了,可真是巧!” 可是看严夫子满脸笑意的模样又不像…… 冷萍小心翼翼的问道:“严夫子,郝辰逸真的中了状元?” 梨九忍不住了,急声问道:“不是说新科状元下大狱了吗?” 冷萍立刻瞪大了眼睛,赶紧问道:“这么说,郝仁没事儿?进大狱的是另外一个状元?可是怎么有两个状元?” 这下子可真是大悲大喜了,冷萍摸摸跳得砰砰的心脏,责怪的瞪了梨九一眼,“舅舅,你看你,什么都没有打听清楚你就乱说话,还使了不少钱,可真是……” 冷萍知道他也是好意,所以也就说了几句,一下子想起郝氏的精神头来,立刻一拍大腿喊道:“哎呀,不好,娘以为郝仁出事了,可别想不开,严夫子,多谢你了,改日请你去家里吃酒,今日就不打扰了,我先回去!” 冷萍忙不迭的向外跑。 严崇看着奔跑的两人,眯眯眼,“外甥随舅,还真的不假,这舅舅也有些冒失!” 可是忧国忧民的心从来没有改变过,如今他最爱的学生能够继承他的衣钵…… 书童笑道:“夫子可是要喝那珍藏了十年的女儿红?” 小书童赶紧出去。 “算了,舅舅,你也辛苦了,你在天城为郝仁使了多少钱,你跟我说一下,我还给你!”冷萍就要摸荷包。 其实这次他是卯足了劲儿想要帮郝氏的,谁知道越帮越乱,竟然闹出这种乌龙来。 梨九倒是十分的豁达,说道:“你是我外甥女呢,你爹娘没了,我跟你姥姥不就是你最亲的人?以前的时候,我还没觉着与你这么对脾气,如今是越发的对付了,没事儿,我就算是你舅,做错了事情你也该说就说,我不古板,不会觉着你这个小辈如何不尊重长辈的,真的没事儿!” 为了尽快让郝氏放心,冷萍与梨九还是尽量的快些向家里赶去。 “娘,您这是……”郝蛋望着郝氏的背影有些害怕,也有些陌生。 “娘,萍子姐姐去找严夫子了,或许有消息呢!”郝蛋赶紧劝道。娘亲自去,一定要将你大哥找回来!” 郝氏在心里叹了口气。 郝氏一怔,赶紧向外望出去。 “桃子,快去喊你家夫人跟小姐,就说你家姑爷中状元啦!”于秀满大声喊道,回身又对那官差说道:“这位官爷,这就是郝状元的家!” 桃子一怔一下就赶紧向正屋跑,因为跑得急,还差点摔倒在地上。 不是中了状元就下了大狱了吗?这下了大狱还会来送喜报? “郝家嫂子,你还愣着干啥,快请官爷进去坐,好吃好喝的伺候啊!”于秀满见郝家一家人全都发愣,赶紧招呼道。 “老夫人是吧?咱们是来报喜的,令公子可是中了状元呢!”那官爷笑道,将喜报双手奉上。 那官爷笑道:“自然是好,如今已经在路上了,不过状元过境,各处都要接待,所以回来的迟,才要咱们回来报喜的呢!” 那官爷不肯做,说是还要去别家送喜报。 那官爷暗暗的掂量了一下,一两银子,的确是有些少,不过听郝氏说的真诚,也就说道:“不嫌少,意思到了也就罢了!” 门外,于秀满又放了炮仗。 这一下子,太平村可是出了个状元呢,状元是啥,是由皇上亲自钦点的,这以后就是天子门生,尤其郝仁,是解元、会元、状元三个第一名,属于三元及第,这样的人物,天朝可是数得着的! 前一刻她还以为郝仁的身份暴露,她有了必死之心,一定要保的郝仁安全,可是下一刻,她就成为状元夫人! 围观的村民立刻自动的让出一条路上,就见冷萍与梨九牵着马走了过来。 “萍儿,你用力的握握我的手,我咋觉着是梦呢?”郝氏低声道,眼睛迷蒙。 郝氏觉察到痛,又亲耳听冷萍如此说,迷蒙的双眼终于渐渐的清晰。 那个状元中不中,她不稀罕,她就要郝仁平平安安的,就要平平安安! 冷萍被郝氏这样抱着,也觉着眼眶一湿,之前因为郝氏想郝仁说的那些伤心的话,一下子烟消云散了! 祠堂中,已经七旬的族老拄着拐棍,张着已经掉光了牙齿的嘴巴,笑的合不拢嘴。 董家村是这方圆十里最大的村子,不光大,而且历史悠久,有着很厚的文化底蕴,是太平村、冷家村这些近几年才建起来的村子无法比拟的。 这位进士老爷,据说在天城的时候担任要职,只是他回乡之后,就一直深居简出,不管谁去求见,一律不见。 董老爷的意思,他既然是丁忧在家,就要恪守本分,足见有多么的谨慎低调。 这会儿族老正毕恭毕敬的与这位董老爷说着话,于秀满就带着各家的能做主的人进来了。 族老赶紧让自己的孙子搀扶着,亲自送了出去。 待董老爷走了,于秀满也就趁机上前问道:“族老爷爷,这位是谁?” 于秀满一听,当时就悔的的肠子青了,这位董老爷可是个人物,县老爷都见不到的,想不到这么好的机会白白的给浪费了! 于秀满立刻说道:“俺将村里的老少爷们喊到祠堂,也是为了这事儿呢,这状元老爷就要回来了,自然是村里的大事儿,咱们得商量商量怎么迎接!” 于秀满一听,赶紧点头。 这一路上,郝仁终于知道了什么叫做夹道欢迎,他每经过一个城镇,大官员接见他,小官员巴结他,他不想如此排场,可是已经是身不由己。 这走走停停,耽误了太多时间。 太平村不算大,也就五十几户人家,却是全村出动。 村头的古井旁站满了人。 冷萍看着胸前的大红花就想笑, 于秀满让人准备好了炮仗,几个村大大小小好几百口子,眼巴巴的望着那弯弯曲曲的羊肠小路。 “来了来了!”狗剩从羊肠小路上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喊。 四名黑衣带刀侍卫在旁保护。 冷萍只从电视上见过中状元的人,如今真实瞧了,倒觉着没有什么,所以倒不像郝氏那么激动。 坐在高头大马上的郝仁,缓缓走来,目光已经在家人的脸上打量了好几遍。 郝仁的表情落在冷萍的眼中,冷萍撇撇唇,在心里说了句幼稚。 侍卫上前牵住马,郝仁下马。 郝氏一下子上前拉住了郝仁的手,连声说道:“我的儿,你回来了,回来了,好好,真好!” 郝氏抹了抹眼泪,低声道:“先不说这个,先回家,娘给你做饭吃!” 于秀满引着郝仁去了村口的那块解元碑,如今已经换成了状元碑。 郝仁取过,在那纸上写上“为民请命”四个大字,然后是落款。 众人赶紧应着。 董老爷的钱送去郝家,郝氏不收,于秀满只得放在了村费里,又跟大家伙商量之后,决定大家聚在一起吃一顿饭。 场院边上暂时盘了几口灶,灶上支着大锅,里面炖着肉。 村里饭食最好的几个婆娘烧火,肉味儿飘香,馋的邻村一些人直咽口水。 郝仁先回了家。 郝仁心里咯噔一声。 郝仁一怔,只得跪下。 郝氏一开始还是训斥,到最后变成了痛苦,她紧紧的抱着郝仁的身子,哭的很大声。 郝氏哭了一会儿,也就沉静了一下,擦擦眼泪,低声问道:“你可见过皇上?” 郝仁将如何参加殿试细细的说了一遍。 手心中濡湿一片。 她还是不愿意郝仁再回天城! “那你的意思是,你还要回去天城?”郝氏一听,那脸立刻又僵硬了。 郝氏的心再次沉了下去。 这次来了三十几个人,一个人一两银子就是三十几两,最近蝎子是繁殖期,没有做全蝎,冷萍手上还是之前那三十两银子,种了药材之后已经花的七七八八,总共没有剩下十两银子。 “喂,大老爷,身上有银子吗?你带了那么多人来,是不是要打赏?我身上可没有那么多钱!”冷萍叫道。 “笑什么?赶紧掏钱!”冷萍被他瞧得浑身发毛,吼道。 “这可是你说的,我也心疼我的钱呢!”冷萍拿了五两出来。 “你拿去用吧!”他说道,眉眼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