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抻了抻肩上包袱往码头走。
夜路漆黑,青石板路和鞋面相触,嗒嗒作响。
她的心如同这夜色一样,浓得化不开,黑得看不见光。
码头的风很大,桑晚寻了一处位置坐了下来。
漆黑的湖面上停着好几艘船,船尾挂着灯,随着夜风摇摆。
船家应该也睡了,偶尔还传来一阵阵的呼噜声。
桑晚扯着脚边的野草,默默骂着裴谨之。
这个狗东西,不识好歹,混蛋。
一个时辰过去了,史洛川没来。
两个时辰过去了,史洛川还是没来。
天露出了鱼肚白,船家开始叮叮当当地忙活着,码头从沉寂中苏醒,万物又有了光。
卯时一到,去州府的人陆陆续续地上了船,史洛川还是没到。
一直到望着船尾消失在水面,桑晚才颓丧地坐在了地上。
她将头埋在自己的双膝上,眼泪无声无息地掉在草地,和清晨的露珠融成了一体。
一双白色绸布靴映入眼帘,桑晚噙着泪眸抬起了头,又瞥过脸去。
“我错了,昨夜我饮醉酒,说了混话。”
裴谨之黑眸泛着血丝,似也一夜未眠。
桑晚闷哼了一声,肩膀耸得更厉害了,“你没错。是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我是狗。我错了。”裴谨之索性,同她挨坐下来:“同我回家,好吗?”
“那不是我家。”桑晚抽了抽鼻子,鼻音浓重。
“是你的家,人与事皆与你有关,还有人在等着你救命。女侠,你忍心就这样一走了之吗?”裴谨之大手一揽,将她拥进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头低喃道:“我错了,原谅我可好?”
一触碰到他温暖的怀抱,桑晚再也憋不住,失声痛哭。
裴谨之将她一把抱起,盖上了披风:“码头风大,回车上哭。”
离九拉着马车候在不远处,默默挑开车帘。
车轱辘碾着青石板,一路颠簸。
裴谨之依旧维持抱她的姿势,她流泪,他沉默。
为何会在码头,他不问,她不说。
*
昭云院备好了热水和吃食。
桑晚洗漱用膳后,人精神了许多。
黑发微湿,就这么披落下来,人似乎一夜之间憔悴了。
“喝碗姜汤,驱寒。”
裴谨之拉着她的手,一同坐了下来。
桑晚不自在,想挣脱他的手,他不放,反而顺势十指相扣,握得紧紧的。
“白鹿书院昨夜飞鸽传信,无宴差一点中毒死了。”
桑晚抬起头,大吃一惊:“真有人要害他们母子?!”
“先前故意押着王妈妈和钱路,一是县衙大牢有人看管;二来是为将这幕后之人吊出来。你做得很好,没有打草惊蛇。”
“你都知道?”桑晚顿时觉得她多余了。
所有的事,似乎都尽在裴谨之的掌握中。
“我的人瞒住无宴得救的消息,幕后之人得知他死讯,下一个要杀的就是赵姨娘了。”
桑晚似乎猜到了幕后之人:“是康氏?”
“不。”裴谨之轻敛眼皮:“今夜你就会知晓的。”
“我唯一没料到的是,赵姨娘身边还有个忠仆流霞,会为了主子不顾一切去寻你救命。”
裴谨之望着她,眼眸如幽深的大海:“你是她们心中能护人性命的人。”
桑晚垂下头,瞥见了他高肿淤青的手背。
手怎么了?她虽然还生气,可心早已软了:“昨夜你骂我。”
裴谨之认错:“昨夜的我该死。”
桑晚无心计较他的醉话:“翻篇了。”
“你的手何时受伤的?我去拿药。”
她刚起身,裴谨之跟着站起来,两只大手环腰一揽,从背后抱住了她,头埋在她的肩上,低低地呢喃:“别走。”
他的嗓子又沉又疲惫,似饱经无数的沧桑,又重见了光。
“我……只是去拿金疮药。”桑晚心一紧。
裴谨之喑哑着声:“你就是药。”喜欢国公府的赌神娘子又又又要和离了请大家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