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容淖瞥了云芝一眼,云芝心领神会,再次板脸呵道,“还不上前答话,眼珠子乱瞟什么,没个规矩!”
‘天蓬元帅’应是这群人的领头,硬着头皮上前一小步,垂首谨慎试探,“我等是宗室子弟,酒后误入此地,无意冲撞,不知楼上芳驾是?”
容淖来回打量这几个自称宗室子的纨绔,算起来,他们还是同族堂兄妹,可是她连个眼熟些的面孔都没找出来。
这一群人八成是皇族旁支宗室府上没有资格袭爵的嫡次子或庶子,不受重视,平日没什么入宫面圣请安的机会,所以她才全无印象。
容淖指尖轻叩窗沿,上扬的眉梢不怒自威,“我最后问一遍,你们为何出现在此。”
这一群旁支纨绔虽说顶着皇族宗室的名头,其实远比不上公爵府风光势大。他们但凡有点脑子,也不敢乱闯公爵府。
而且,方才佟佳氏福晋临走前分明说过,她已让人严密把守外院贯通此地的小径。既如此,这几个纨绔又是如何避开层层守卫溜进来的。
宴上一直风平浪静,唯有这群人十分可疑。
容淖有个隐秘的担忧,若这群口无遮拦、品行轻浮的宗室纨绔是小佟贵妃故意放进内院闹事的……
怕是后果不妙。
小佟贵妃若用这些人在大庭广众下生出艳事,搅了五公主的婚仪,太后、德妃甚至连佟佳氏都会怨恨她。结局就算她如愿惹怒皇帝,再度沉寂承乾宫,往后日子肯定难过。
“我们真是酒后误闯。”‘天蓬元帅’拒不改口,一群人还暗中勾连耍心眼,故意配合‘天蓬元帅’的话撒酒疯,企图蒙混过关。
容淖不耐烦和他们兜圈子,不轻不重示意云芝,“立刻派人去外宴厅知会简王叔一声,说我这里抓了一群口舌犯忌、意图搅扰五公主婚仪的宗室纨绔。他掌管宗人府,这些人交给他处置最好不过了。”
简亲王颇受皇帝倚重,命掌宗人府事,其生性板正苛刻,不管是宗室王公还是宗室纨绔,但凡犯到他手里,不死也要脱层皮。时间久了,也不知谁在背后给他取了个诨名——‘鬼见愁’。
“且慢,且慢!”几个纨绔想起自己方才还在非议简亲王儿媳,吓得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似的,慌不迭阻止,“简亲王正在赴宴,若为了你我两句口角争锋打扰了他的好兴致,那可真是罪过了。”
容淖不为所动,催促道,“快去。”
这群宗室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从前没少吃简亲王教训,才会避之如蛇蝎。容淖如此强硬态度,算是一击而中,戳住他们肺管子了。
“我们招了便是,你行行好放我们一马,快让奴才回来罢。”
富贵窝里泡出来的软骨头,别的本事没有,倒是会察言观色。
容淖方才说了一句‘简王叔’,这几人越发笃定她身份极高,可能是哪个亲王府里的嫡出格格,服软的语气并不算坏。
大家虽同为宗室,但地位尊卑并不对等,不是谁都有脸面亲亲热热喊备受皇宠的铁帽子简亲王一句王叔。
就如同简亲王世子能像皇子公主一样,够资格称呼皇帝为汗阿玛,可旁的宗室子弟却没有这份荣耀。
几个纨绔见容淖摆手示意云芝把人叫回来后,连忙你一言我一语交代了个干净。
“……策棱今日会来公爵府私会五公主,甚至还有可能抢亲,直接带着五公主私奔回漠北?”容淖言简意赅归纳几人混乱的言语,“你等潜入内院是来抓策棱现行的。”
大抵是她的匪夷所思表现得太明显了,‘天蓬元帅’忍不住道,“你别不信啊。”
容淖轻嗤,“我是真不信,看来还是得劳烦简王叔亲自来撬你们的嘴。”
“我敢对天起誓,方才所言句句属实。”‘天蓬元帅’道,“而且,我有证据的,并非红口白牙污蔑人。”
“什么证据?”容淖目光落在‘天蓬元帅’几位同伴身上,“你们不许插话,七嘴八舌的听不清楚,让他一个人说。”
“自从九日前策棱归京受封起,我发现每到夜深人静之时,便有一只金雕海东青趁夜从西南方向方向飞入皇宫。”‘天蓬元帅’比划道,“我住在德胜门内,那海东青入宫必得从我府邸上空经过。”
自本朝入关以来,汉人包括在朝为官的汉臣全被迁至外城,内城改由八旗居住。
各旗居地分明,以城门为界,例如“天蓬元帅”口中的德胜门内,居的是正黄旗;阜成门内居镶红旗;崇文门内居正蓝旗等……
据此,确实能推断出内城各方位坐落着哪些人的府邸。
当初格楚哈敦带着策棱兄弟投奔京城,似乎正是被收在了德胜门正黄旗外围辖居。
不过……
“八旗之中多是喜爱架鹰走狗之人,金雕海东青又不是什么稀罕品种,西南方向不可能只有策棱府上养了。”容淖缜密追问,“只因策棱归京的时间凑巧,你便判定那金雕夜夜入宫,一定是策棱用来与五公主鸿雁传情的?”
“当然不止如此。”天蓬元帅言之凿凿解释,“方才宴席之上,又有一只海东青从德胜门方向而来,形貌与夜夜潜入皇宫那只金雕十分相似。我等亲眼看见那金雕在公爵府喜院上空盘旋许久,突然垂直而下没了踪迹。如此情形,八成是那畜生看见喜院里有熟人,或者干脆是瞧见它私自潜入的主人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