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76章 “女诡”
“今日天色已经不早,如果想要参加明日的祭祀大典,建议早点歇息为好。”小女孩说道,“镇上的旅店、客栈和无人的房屋都可入住,无需支付任何费用。”
“这天色……就没早过吧?”孙杭抬头看向空中,除了那轮皎洁的明月之外,漆黑的夜幕始终笼罩着整个小镇——对于居住蜀州地区的人们来说,已经渐渐习惯了这种夜复一夜的生活。
“我们要去为大典做准备了,就先失陪了。”两个小女孩向孙杭微微点头致意,随即便转身离开。
眨眼间,她们便拐进了一处小巷,消失在了孙杭的视野里。
孙杭快步跟了过去,但当他走到两个小女孩消失的地方时,却发现哪有什么小巷,只有一堵坚实的水泥墙,横在两栋房屋的中间。
孙杭走上前去,用力推了一下水泥墙。
墙体纹丝不动。
孙杭又仔细察看了一番,也不像是有什么密道暗门的样子。
“又是障眼法?这是不想被我跟踪?”孙杭暗自嘀咕道。
他又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咽喉,咽喉上的那个大洞还在,他将手指伸进洞里,甚至还能摸到食道内侧的黏膜和黏膜底下的肌肉纹理。
洞口的边缘很光滑,一点都没有创伤的痕迹,就仿佛这个洞本来就是正常的生理构造的一部分——就和眼眶、鼻孔以及嘴巴一样,是人体和外界相连接的“通道”。
孙杭思索了片刻,然后掏出了手机,将摄像头切换成了用来自拍的前置摄像头。
就和他所预想的那样,在摄像头拍出来的画面,身后的月亮鲜艳如血,而自己的咽喉处完好无缺——那个令人毛骨悚然的大洞就像它出现时一样,又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孙杭伸手摸了摸,指尖传来的是颈部皮肤的正常触感,纤细的汗毛和微微凸起的毛囊,以及皮肤下那颗伴随着吞咽动作上下滑动的喉结。
孙杭将剩下那块压缩饼干塞进了嘴里,三下五除二嚼碎、咽下。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食物顺畅地穿过了食道,并没有从喉咙处那个“不存在的大洞”里漏出来。
“……所以说,认知即是存在?这还真是个唯心主义世界啊?”
孙杭将手摁在喉结处,挪开了手机镜头。
下一秒,指尖突然一空,小半只手都直接按进了喉咙里面。
“咳咳……我勒个去。”在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中,孙杭连忙把手拔了出来。
那个大洞再一次出现了。
不过好消息是刚刚吃进去的东西现在已经经过了食道的这段区域,并没有从洞里飞出来。
“这个问题不是很好解决吗?只要吃饭的时候面前摆个镜子不就完事了……为什么镇子上的人都不……”
说到这里,孙杭突然顿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和镇子上的人并不一样。
镇民的形象,肉眼看到的和镜子里的迥然不同,但有一个共通点,就是无论是“人模”还是“诡样”,它们的喉咙上都有着一个大洞——这一点,孙杭早在检查那些“尸体”的时候就已经得到验证了。
而他自己,则恰恰相反。
无论是肉眼看到的孙杭还是镜子里的孙杭外形看上去都是一个样——至少脑袋以下的部分都是一个样——但却有着一个最显著的区别,那就是镜子里的孙杭喉咙上没有洞。
孙杭收起了手机,抬头看向了空中的月亮。
他很清楚,自己始终是一个外人。
所谓“成为了茂云镇的一员”这个说法,大概率是那两个小女孩诓自己的……至于上一个来到茂云镇的外来者,他的情况估计也和自己一样。
就在孙杭打算再在镇子上逛一会的时候,一声清脆的梆子声突然响了起来。
一个戴着草帽、穿着蓝灰色的土布衣裳、脚踩草鞋的更夫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孙杭一番——孙杭注意到,这名更夫没有脑袋,一根竹竿插在他的脖子上面,顶着这顶破破烂烂的草帽,竹竿上面缠着一圈又一圈的稻草,扎成了一个人头般的形状。
在这个稻草头的正面,贴着一张宣纸,上面用墨笔画着一张僵硬呆板的脸。
“时候不早了。”沉闷的声音从更夫里脖子里传出来,“不要再在街上晃荡了。”
“呃……宵禁吗?”孙杭突然想起来,隔离区为了方便管理,一般都设立有宵禁制度——就和现在的天府城一样。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违反规矩?”更夫的语气似乎有些不满。
“违反规矩,会有什么惩罚?”孙杭问道。
“镇长会很不高兴。”
“镇长不高兴的话……会发生什么?”
“明日的祭祀大典可能会取消,所有人都会因为你而饱受饥饿之苦。”
“……”
孙杭本来还想叛逆一下,但听到对方有可能会直接取消祭祀大典,他内心不由得产生了动摇。
考虑再三,他还是决定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好好好,我马上就找到地方住下来。”
孙杭折返回了周家的院子,一脚踹开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修好的院门,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镇上的房子大多数又破又旧,这个周家大院算是难得的一座“豪宅”了。
“叨扰了,借宿一晚。”孙杭对着主屋大声道。
本来对于灭了人家满门孙杭多少还有一丝愧疚之心,不过在听到说镇上的“人”都是自带“不死buff”,而周家的孩子被抹杀是因为碰了不该碰的东西、并不是被孙杭所杀之后,孙杭的这一丝愧疚之心顿时荡然无存。
“呜呜呜……”一阵幽怨的哭声从四面八方传来,一团裹在袍子里的头发从主屋之中飘了出来,远远地缩在角落里,“望”着孙杭。
这一次,“她”倒是没有发了疯一样扑上来攻击孙杭。
也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知道了自己孩子真正的死因。
“夫人莫怕,仅仅只是借宿一晚而已。”孙杭对着那团头发招了招手,“我又不姓曹,你离我那么远干什么?还请过来说话。”
那团头发并没有飘过来,而是定定地飘在原地,那些发丝来回浮动,看上去就好像是在发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