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几乎一成不变，肖朗身兼家教和保姆，每日到刘家，偶尔遇到刘爸爸正要出门，彼此寒暄几句之后，他在刘家一待就是三个钟头。除了辅导数学和伴读，有时需陪学生出门买劳作材料或小吃宵夜。 「肖老师最近变得好帅。」 刘小宇噘嘴，「又要考……很烦耶。」 刘小宇迭高两个坐垫，抓来课本，躺着背英文单字。 刘小宇拿着课本遮脸，摇着头，笑得眉眼弯弯。 十分钟后，刘小宇一字不差的写出二十五个英文单字，展现过人的记忆力。 「才不是。我比哥哥笨，这是奶奶说的，爸爸也认为是。」 「唔……」穿帮了。刘小宇抿嘴不承认。 「我不知道哥哥有多聪明，但可以确定的告诉你，你是我教过的学生当中，最聪明的一个。」 「呃……我算一下有十八个吧……你等我一下，我去洗手间。」 他赶紧离开和室，脸冒热气，为了给学生建立自信而说了善意的谎。实际上，他只教过十名学生，泰半都维持一两个学期，等学生毕业，才结束家教。 老婆婆别过脸，一双死鱼眼盯着他。 「肖老师？」 刘小宇惊讶：「你有看见奶奶呀？」 「是啊。」刘小宇翻身爬起，跪坐在肖老师面前，「我跟你说唷，奶奶会在厨房和楼上走来走去。」 「真的！」他终于遇到一个也可以看见奶奶的人，立即分享：「奶奶可能是舍不得离开哥哥，过世后就一直留在这里，没有到天堂。」 「对呀。自从奶奶过世之后，我就常常看到奶奶，可是爸爸不相信，以为我说谎骗人。」 刘小宇不懂：「什么是阴阳眼？」 「哦，我只有看见奶奶，不像哥哥每次发疯都说有看到鬼，而且是好多的鬼，还说鬼在监视他。」 「肖老师不相信哦？」 「现在……几点？」 「我要走了！」肖朗抓来背包，还来不及逃，刘小宇就扑来身上。 「肖老师不要陪我一起等爸爸回来吗？」他搂着肖老师的脚。 「你放手啦，我该走了！」 肖朗气急败坏地嚷：「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你家有鬼啊——」 肖朗愕然，「你都是用这招吓走前任家教？」 「你还有没有隐瞒什么？」 「真的没骗我？」 「好啦，信你了。快放开我的脚，我陪你一起等刘爸爸回家。」 宛如被人给绑架，肖朗咬牙说：「会！我需要这份薪水！」 「哦，怎么回事？」 申士杰拍抚着他的背，「睡前别想这些，以免做恶梦。」 他明知看见别人家中的祖先是不该大惊小怪，可是老婆婆的存在就是令他很不舒服，不似在路上所见的孤魂野鬼，没多久就不会放在心上了。 「就像你贴着房门口的符咒？」 「有……你挺啰嗦……」睡意袭来，肖朗打了一个哈欠。 「铃铃铃——」床头的闹钟持续响。 申士杰送上早餐，肖朗坐上高脚椅，拿起叉子，戳了一块青葱馅饼入口，「嗯……你做的早餐比阿婆做的还要好吃……」眼下的盘子内还有两条培根、一颗荷包蛋，须臾，阿杰端来两杯果汁。 「哦。」 「喵。」小黑猫一瞬跳上高脚椅，仰起脸，一双墨绿的眼瞳水汪汪。 小黑猫磨蹭他的腰，赖着撒娇。 「别凶它了。」申士杰轻笑。 「你牵拖。」 「它有灵性，会玩我的撞球。」」 「怎说？」 肖朗一愣，「这么巧……」 「它带衰的意思。」肖朗撇撇嘴，「那个死三八的车号是多少？」 「哼，这就对了，难怪我会被她的车撞，还有被她敲诈。你应该画符驱走这只小黑猫，别让它又带衰我，至于那桩命案跟我们没关係，也跟阿嬷、小胜没关係，你是吃饱太閒才去查。」 「啊，你什么意思？」 「你想害我做恶梦？」 「你想太多！我才不要再被鬼纠缠咧。」 吓！彷佛五雷轰顶，肖朗浑身一凛，想起菩萨庄严的面容以及那一声天外之音a幡有所为…… 肖朗妥协：「那名女鬼说：『带我回家。』谁会愿意带鬼回家啊？多恐怖……」 「嗯……」他边吃边点头。 肖朗差点噎着，拿来果汁喝了好几口，重重地放下。「你越管越多，不要太过分了。」 肖朗不满的叫：「你别再拿那件事威胁我！」 他张大嘴，一瞬没了半点声响。 趁着空檔，翻阅电脑杂誌，他瞟到不远处有三名熟悉的身影，就坐在超商内吃关东煮、看杂誌，讨论着髮型话题。 「你想跟申士杰的发色一样呀？」江小婕问。 王敏玉惊讶：「谁？」 「不好猜哪。」王敏玉翻着髮型杂誌，也想染髮。 林佩瑜沉浸在热恋中，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的男朋友和申士杰就读同一科系呢。」 江小婕羡慕她生得漂亮，更换男友犹如家常便饭。 「这样不太好吧。」王敏玉不禁拧眉，忧心道：「你不怕男友知道后，会吃醋或直接甩了你？」 江小婕和王敏玉面面相觑。 江小婕嗔了句：「你有够现实的。」 王敏玉论道：「爱情很难说，只要两人看对眼了，还是有不少女人嫁给这种男人，同甘共苦呢。」 「呵，你们俩的目光短浅。请问你们喜欢东方的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年的历史剧，还是西洋童话灰姑娘？」 林佩瑜笑得花枝乱颤，「其实偶像剧里的总裁比较吸引我，至于私奔的戏码就甭提了，我才没那么傻，为了男人和家人断绝关係。」她拿着一根黑轮，含在嘴里舔到前端，轻轻地一口咬下。 肖朗一翻白眼，暗忖校内若是举办花痴选拔赛，后冠非林佩瑜莫属。放回电脑杂誌，他走到柜檯随手拿了一条口香糖结帐。 超商内，林佩瑜还在和好友们聊，等男朋友下课，将前往餐厅吃饭、庆生…… 肖朗忙于准备考试，精神集中，一晃眼，近十点。 「嗯……」他迷糊地眨了眨眼。 「等一下……」 「噢，不要嘛……」他翻身，口齿不清：「肖老师……好吵……」 瞟了下厨房与平常无异，他站在楼梯口，直勾勾地盯着昏暗的楼上，颇紧张会不会有鬼魂出没……如果有阿杰在就好了…… 肖朗打开就近的一间房门，抱着一条棉被出来，走下楼时，老婆婆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吓！脚下一个踉跄，肖朗差点儿跌下楼梯，瞬间惊出一身冷汗。 忽地，老婆婆现身在眼前，扶着栏杆，步履蹒跚地走下楼。 好不容易挨到刘爸爸回家，肖朗收拾书本、笔记和签字笔，勉强露出笑容，打声招呼后便离开刘家。 假日，肖朗与申士杰逛着大型超市，添购日常所需。 「你知道什么？」申士杰挑着蔬果，转手放入推车内。量说：「那个女人是巫婆……」 「对啦。我才不会害陈敏，免得你将来难做人。」他抓来阿杰手中的塑胶袋，挑了几颗苹果，直接放入推车内。 申士杰不答反问：「今晚你想不想吃羊肉炉？」 「我挑食。」 「在餐桌用餐和在床上饮食是有差别的，你懂意思了？」 「不能说吗？」他神情促狭，存心逗他，「自从我开习惯手排檔的车，发现能随心所欲地操控性能，这滋味挺不错。」 「哦，」他借题发挥：「要维持良好的性能，平常就必须注重保养；汽车美容不能少、板金刮坏了就得重新烤漆、零件坏了必需进厂更换，林林总总加起来，得费心照顾。万一车辆发生暴冲，还得收拾残局，该买一张保险比较安心。你意下如何？」 「推车故障了吗？」申士杰低头作势检查，「似乎没上点润滑剂，底下四个轮子已经卡死。」 他轻笑，存心要肖朗别太在意别人的眼光，两人既然在一起，让人发现是一对也无妨。生活可以简单，情人之间的密语可以说得隐晦，旁人不见得听得懂。 「只有我们两人吃羊肉炉似乎有点冷清，你想不想讨好学生？」 「我们到小胜的家中作客如何？」 「你说呢？」申士杰掏出手机，搜了下通讯录，找到小胜的家中电话，按下通话键，转手交给肖朗，「喏，先知会一声。」 肖朗接过手机，连拒绝的余地都没有。耳闻电话接通，语气立刻软化：「阿嬷，我是肖老师……」 密闭的空间角落，小女孩搂着洋娃娃缓缓地转过身来。它偏着头，好奇地伸长脖子，眼睛眨也不眨地注视两位陌生人。 肖朗的脸色丕变，视线落在它脚上的一双粉红色娃娃鞋。 它按了一下三楼的按键，整个人退回角落，一双脚渐渐离地，飘浮的灵体由清晰变得透明。 「傻了？」 他好不容易回魂，一股气直冒心头，横眉怒叫：「我以后不敢再搭电梯，爬楼梯就要爬七层！」 「不累才怪！都是你，真会挑日子！」肖朗搥他一记。 肖朗的脸色一黑，忆起这栋楼的住户当中，曾经有一位小女孩也看得见灵异，结果被妈咪打。 肖朗想起阿杰给的护身符有效，在刘家时，没被老婆婆附身。「阿杰，你知不知道我把护身符放在哪儿？」 肖朗拜託：「以后早上出门之前，你一定要提醒我戴护身符。」 肖朗斜眼一瞪，「你偷笑我哦？」 「你干嘛……」 肖朗点头，警告：「偷吻可以，不许你偷情！」 「哪有，我担心你乱来不行唷？」他已懂得开口要求，因为阿杰的桃花很多。 肖朗瞠目，「你……在玩哪一招？」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