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老师,暑假的时候,奶奶让我在家画画。」小胜在沙发椅跳上跳下,好一会儿,才又伏在桌缘写字。 「画奶奶和肖老师,我最讨厌写字了。每次写错字,老师说要抄二十遍就会记住怎么写,可是我抄两次二十遍,还是记不住。我是不是比别人笨?」 「真的吗?」小胜仰起小脸,一手晃着签字笔,一双脚也在桌子底下晃啊晃。 他收过一张贺卡,在小胜的眼里,他多了两张脸、两双眼、两张嘴,无论从任何角度看起来都显示出不一样的样貌,小胜是未来的毕卡索。 「怎么了?」她的声音飘出门帘。 「对啦。」 肖朗一眼就看穿他的小计谋,笑说:「你讨好我也没用。老师在家庭联络簿上写:你有一项暑期作业缺交,下星期一要交暑期户外活动的日记和贴上一张照片。你去拿相簿来,我们挑一张照片来完成作业。」 肖朗翻开大本相簿,逐一流览小胜在婴儿时期的可爱模样。 「哦。」肖朗指着其中一张问:「是谁抱着你?」 「嗯。」他以为是小胜的妈妈呢。「那么这张是阿公抱着你,对不?」 肖朗又问:「这一张照片,抱着你切蛋糕的人是谁?」 「阿嬷也没告诉你唷?」 「哦。」他看了后面几张都是小胜学龄前的独照,「暑假的时候,爸爸、妈妈有没有从南部上来带你出去玩?」 肖朗愕然,一直以来都以为小胜的父母在南部生活,「妈妈呢?」 「哦。」他怀疑这是骗小孩的说词。 「等一下,我看看……」挺伤脑筋,他得找一张近照才能交差。继而掀开小相本,他霎时被酷似竹林女鬼(注:详情请参见《鬼使神差之闹鬼之夏》)的新娘给吓傻—— 肖朗怪叫:「这是你爸妈?!」 不会吧……难道竹林女鬼是阿嬷的媳妇?肖朗瞥见婚照的摄影日期是八十七年四月七日…… 「写作业好麻烦喔!」小胜嘟嚷:「为什么一定要贴照片,不能用画的吗?」 「哦。」他拔腿咚、咚、咚地跑去阿嬷的房间,不一会儿又跑回客厅,直嚷:「肖老师,没有照片怎么办?」 「真的吗?」 「耶!」他一瞬跳起,「我去告诉阿嬷——」 肖朗一脸疑惑,沿途嘀咕:「阿杰,无论我怎算都不对,小胜今年八岁,竹林命案发生有十年以上了,那个女鬼生前就算有儿子,也不可能是小胜。」 「没啦。我连日期都记得一清二楚,结婚照是八十七年七月四日拍的。小胜八岁才入小学……我记得帮他填写学生资料卡的时候,阿嬷有拿户口名簿出来,依照上面的注记,小胜是婚生子,双亲也没有离婚。」 「我本来以为竹林女鬼是阿嬷的媳妇,可是阿嬷的媳妇有儿子,但小胜又说没有妈妈,可见他从小对妈妈就没印象。所以小胜的妈妈应该是和小胜的爸爸分居。推算时间,这和林竹女鬼一点关係也没有。」 申士杰没妄下定论,「你的『或然推理』不等于真相,侦查范围也不是我们俩能力所及。如果你想知道事实,直接问阿嬷不就得了。」 「嗯,瞭解。」 申士杰带着数位相机,时而捕捉小胜乐开怀的最佳镜头。 「没问题。」这是他出门的任务,附带与肖朗约会。「我们俩的小导游会看地图,你教得真好。」 小胜忙着认路,时而仰起小脸看路旁的指标,有些字还没学过,就对照它们长得一样,才不会弄错。 申士杰和肖朗相视一笑,异口同声说:「好。」 肖朗彷佛看见小时候的自己,第一次出游怀着兴奋、欢喜之情,恨不得与所有人分享。他上前牵住小胜的手,回应他对这个彩色世界充满新奇的感受。 离开企鹅馆,申士杰拿着相机对焦,按下快门的瞬间,留住永恆的珍贵镜头——肖朗俯身对孩子灿笑的表情帅极了。 「我会带你们去蝴蝶馆。」觉新事物。 肖朗抬眸问:「阿杰,你猜猜,为什么儿童普遍不喜欢与大人逛百货公司?」 「呵,竟然没考倒你。」申朗眼角的余光一瞥,拔腿就往前跑,即时拉住差点跌倒的小胜。 「走路要小心点。」肖朗放手让他再度奔向自由的怀抱,不干涉他的探索之旅。 后续来到蝴蝶馆,肖朗花了不少时间让小胜在蝴蝶馆中认识各种蝴蝶,时而听见他发出惊叹,嚷嚷着由毛毛虫蜕变而成的蝴蝶好漂亮。 「用什么笔划?」 「会不会画一张送我?」 「哦,那么我就送你一盒彩色笔当礼物。」 三人閒逛至熊猫馆,肖朗买了一顶熊猫卡通帽送给小胜戴着,午后,就到游客中心用餐。肖朗告知:「阿杰,我们必须提早离开动物园,先去洗相片,傍晚前要送小胜回家。」 「叮咚。」门铃响。 肖朗向阿嬷说:「小胜今天玩得很开心,走了许多路,都没有喊累。」 「呵。他的精力旺盛,假日时,阿嬷可以带他到这附近的公园玩,多运动不仅能消耗他的精力,也能促进脑部的智力发展。」 「是的。」 肖朗临走时,不忘叮咛:「小胜,要赶快写作业唷。」 「掰!」 电梯门阖上,继续下降—— 「当。」电梯门在一楼处开启,他头也不回跑出电梯,身后响起「喀、喀、喀」的声响,索魂似的近在耳畔。 申士杰看他的脸色白得像纸,「怎么了?」 申士杰倒车回转,应道:「因为电梯外没有鬼。」 「理由很简单。」他假设状况:「如果住户刚好要下楼,按了电梯开关,却临时回到屋内拿物品,不就符合你遇到的状况。」 「你有没有回头?」 申士杰开车离开国宅,注意路况的同时,提出观点:「我认为有人从楼梯走向一楼大门的可能性较高,而你在惊恐之下,难免想偏了。」 「因为我们俩都有天眼通,和阴阳眼略有所不同;根据一般通俗的认定,具有阴阳眼的人,即使想见鬼还不一定看得见,除非鬼神愿意显像。天眼通则不同,随时随地都能见到灵异现象,除非本身忽略了。」 「这件事,应该眼见为凭。」 申士杰适时地打断他,「你想太多了。截至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受到灵异的侵害,平常待在家里的小黑猫、小花狗与我们近身相处,不也相安无事。」 他轻笑:「你终于察觉了。」 「不是。」 停红绿灯时,申士杰有感而发:「不可否认,能看透人心虽有好处,但也有一些坏处。」 他直说:「人会做表面工夫,而潜意识随时在活动,如果有人在我面前口是心非,接收到负面讯息的当下,你试想感受如何?」 申士杰继续开往下一个路口,「你现在知道了,希不希望也拥有这项灵通?」 申士杰扬起嘴角,「我很庆倖拥有『他心通』。」 「回到家再说了。」 「呜……你吊我胃口,原来是这个意思……」阿杰算准了他不会拒绝,肖朗挺不甘心地咬他的肩膀,双手紧紧攀住他结实的身躯,背部一上一下的磨蹭着墙面磁砖。 「嗯啊——」 申士杰啄吻他红润又漂亮的嘴,嗓音低沉道:「都什么时候了,还不愿意老实。」 「你喜欢被我上吧?」 「只能做,不能说吗?我记得你一向口没遮拦。」申士杰抱着他步出浴室外,怀中人像无尾熊似的,已经不叫了。 「我喜欢听你叫。」 「你想不想在床上度过一个晚上?」 申士杰顺手拿来床头的数位相机,对准焦距,一刹那拍下一张永恆。 「别动。否则三点都入镜,可别怪我。」他又拍了一张,镜头捕捉到肖朗生气勃勃的脸。 申士杰拾起相 「你要是敢这样玩『非死不可』,就太无耻——唔……」话未说完,唇舌已被阿杰给堵住。 肖朗已睡熟,申士杰这才下床,走进浴室涤净做爱后的黏腻感。 申士杰走进撞球室,打开灯光,环顾室内,除了一根撞球杆掉在地上,未见其他异状。他折腰拾起撞球杆,小黑猫霍然跳上球臺,伸出前爪拨弄一颗三号球。 收起三角框,他握杆推动九号球,小黑猫毫无反应。 他决定做实验,敲击每一颗球,观察小黑猫仅对三、四、六、七号球有反应。 再度放回这四颗球在檯面,每敲击一颗,小黑猫便追着跑。 「你想告诉我什么?」 他听不见灵界的声音,不禁感到可惜动物不会说话,否则肖朗有天耳通,肯定能瞭解它的意思。关上电灯,申士杰轻唤:「小黑猫,来吧,跟我到厨房。」 进入厨房,它围绕在他身旁,时而仰头,一双墨绿的猫瞳观望着主人的举动。 不过睡在卧室的「野猫」可就不同,不给食物就越养越瘦,没谨慎呵护,恐怕会养野不认人,挺麻烦的……他得到一个结论:自坚嵝被虐倾向。 林母在客厅织毛线衣,听着女儿连日来不断要求要换车,可这经济大权都由丈夫做主,她莫可奈何地说:「你爸若答应,妈没意见。」 「你别尽缠着你妈,我不会答应。」老父扳起面孔,驳回女儿的要求。「那辆车还能开,故障率也不高,等几年后,车子动不了,再换车也不迟。」 「你才考上驾照多久哪,不是我小气,瞧你开车不出半年就撞坏,若是新车,难道不心疼?」 「幸好对方没要求赔偿,不然我看你怎收拾。」 「你说这什么话?不知反省就算了,甭再吵着要换车!那辆车我开了几年,性能如何,我一清二楚。你没满二十五岁之前,我是不会让你换新车。」 她气衝衝地奔上楼,甩上房门,呕死了! 林母感到冤枉,叫屈:「你跟女儿生气,也别把气出在我身上哪。咱们的女儿是娇了些,说你小气也没错,当初我就劝你别买邻居的车,你偏不听,那辆车出过事,不吉利的。」 林母斜睨老伴一眼,不禁摇头,「随你怎么说,反正那孩子会气你一阵子,你看着办。」 林母语重心长地碎念:「你哪,话可别说太早,咱们就一个女儿,将来嫁人也是要回娘家探望的。难道你忘了我大姐夫的例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