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我下地狱了吗?
不是,等等,地狱的人应该也不是因为长得丑下地狱的……
大脑从短暂的宕机中恢复,爱丽丝意识到自己先前的判断过于武断,她尝试着弄清楚自己的位置。
那十数个长相怪异的人呈圆形围住了她,有两个人手里提着盏兽皮灯笼。
他们的身高都不算高,畸形也不止停留在面部,如果说缺少胳膊、小腿以奇怪形态扭曲的人可能是受了伤,那其中某个人本应是手的部位被肉球取代,再结合他们的面部特征,爱丽丝认为这是一种发育畸形。
这些人……
凝眉沉思间,围住爱丽丝的人群忽而散开,一位套着深棕兽皮的老者从他们让开的通道里来到了爱丽丝面前。
灰白的头发杂乱的垂下,他的脸上是一道道岁月刻下的沟壑,爱丽丝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面部,在他走到自己面前时,才恍惚道:
“居然……是正常的?”
——这名老者,有着正常的、没有畸形的五官。
老者因爱丽丝的话回头看了一眼,才看向爱丽丝,以一种庄重的、极为古怪地腔调诵念道:
“切尔诺贝利。”
爱丽丝惊得从地上跳了起来,死死地瞪着身穿棕色兽皮的老者,十几秒后,她才呼出一口气来,一边恢复呼吸一边命令道:
“再说一遍。”
于是,深棕色兽皮的老者再次用那种古怪的腔调重复了一遍那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名字:
“切尔诺贝利。”
爱丽丝不知道这来自哪国语言,但考虑到这个地名原本的所在地,爱丽丝猜测这是俄语——不重要,因为这是地名,这是个音译过来的名词。
这是个太过有名的城市,如果她此刻仍然站在“神弃之地”的土地上,听见这个名字也不算……不算奇怪个鬼啊!
“你们是谁!”她瞪着那名老者问道。
——这是个根本不该有人知道的名字。
除非……等等。
“神弃之地”的居民普遍是“远古太阳神”的信徒,而“远古太阳神”疑似“穿越者”,应该来自西方国家,那么……
她脚下踩着的,有没有可能,是那位“远古太阳神”的故土?
她思索间,老者的声音也一同响起:
“尊贵的客人,我是月城大祭司尼姆。
“月城曾经是属于吸血鬼的城市,但那个文明在古老的年代里已经被毁灭了。
“之后,我们接受伟大的太阳神,创造一切的主命令,迁移到了这里,看守这片灰白的雾气,等候从雾气中走出来的人,并将这句话转告给他。
“到今天,已过去三千七百二十一年。”
爱丽丝一脸茫然地听完了大祭司尼姆的话,她怔怔地转过头去,刚才躺着时被人群挡住的景象终于出现在她面前——那是一片凝固的、灰白色的雾气。
“你的意思是……”她缓慢地回过头,朝着大祭司尼姆试探道,“我是从里面‘走’出来的?”
爱丽丝咬重了“走”字,毕竟她对此全无记忆。
“不,”尼姆摇了摇头,“按照辛和鲁斯的描述,您应该是被……扔出来的。”
“?”爱丽丝觉得自己更懵了,她想了想,决定让大家一起懵,“我有一个问题。”
“什么?”尼姆问道。
“你们的主有没有想过……”她朝着尼姆露出了认真探讨的神情,“从雾气里面走出来的人,可能不会外语。”
“……?”尼姆看起来对她的话感到了茫然。
爱丽丝心满意足地点了点头,开始和尼姆聊正事:
“辛和鲁斯……嗯……”
她目光望向人群,有一男一女两个人在她念到这两个名字时微微抬头,爱丽丝隔空望向他们问道:
“是你们?”
他们下意识看向了大祭司尼姆,尼姆也转过头看向了他们,在看了一眼爱丽丝后,尼姆朝他们两个喊道:
“辛,鲁斯……你们两个看到了当时的情况,来说一说。”
爱丽丝并未对此做出反驳,她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衣服,“阿波罗”仍然在她身上散发着光芒,照亮这片区域。
爱丽丝回过头,那光芒在触及到灰色迷雾时戛然而止,无法跨越雷池半步。
而另一边,辛和鲁斯缓慢讲述起他们的经历,关于他们如何在探索时恰好看见被灰色迷雾扔出来的爱丽丝,关于他们如何聚集起附近的探索小队,关于他们如何喊来大祭司尼姆。
爱丽丝一边沉默地听着他们的讲述,一边检查身上的东西。
“阿波罗”内里罩的真正的衣服实际上是那件校服,宽大的校服口袋能塞许多东西,但爱丽丝绝大部分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存款,其实都放在克莱恩那里。
她只在身上塞了点乱七八糟的灵性材料,以及一副塔罗牌——这副塔罗牌被她交给了白银城首席。
灵性材料此刻什么都没剩,不过“神弃之地”并不缺这种东西,反正她能祈祷的对象除了“真实造物主”和阿蒙以外,大概也就是克莱恩了,对这三个人来说,大概率只要有材料就行。
单片眼镜……哦,那枚从阿蒙身上取下来的单片眼镜,此刻应该在“黑色郁金香号”上。
另一枚克莱恩还没交给她……
零钱没了……不是,没人告诉我还有清空随身物品这一环啊?
爱丽丝再次扭头看向了那片灰白色的雾气。
她忽然迈开脚步,突兀的动作让围城一圈的月城居民下意识避让开来,她没管那些月城居民,而是穿过他们在匆忙中让开的通道,站在灰雾前——狠狠踹了一脚。
灰白色的雾气没有任何波动,莫名的直觉告诉爱丽丝,那片雾气背后一定就是西大陆,是真正的“光之钥”所在的地方。
她闭上眼睛,几秒钟后再次睁开,在月城居民充斥着错愕和不解的目光中,再次踹了一脚那片灰白色的雾气。
“您……这是做什么?”大祭司尼姆终于没忍住问道。
这一声惊醒了爱丽丝,她怔楞地停下动作,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没来由的暴怒当中。
……为什么呢?
后知后觉地,爱丽丝捂住胸口,落下了迟到了许久的泪水。
与她惯常声音大雨点小的假哭不同,这泪水起初悄无声息,从眼尾划过面颊,最后从下巴滴落,每一滴泪之间都间隔了极长的时间,往往上一滴泪滴落时,下一滴泪还未积蓄成型。
再后来,后来的泪水终于追上前面泪水的脚步,从遥望背影变成了断线的珠子,再形成连续的珠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