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梨又在数砖头了。 她喃喃数着,忽地停下,微微歪头:「这块……刚刚是不是数过了?」 这是今日第三次从第一块砖开始。 她也不是故意要数的,但这样可以让她好好放空一下。 砖缝之间长了点青苔,她盯了会儿,又开始出神。 脑子太满,心却太空。 她闺房不小,窗景不差,丫鬟也温顺,什么都有,却没什么乐子。 「小姐,」身旁的丫鬟春喜轻声打断,「丞相大人遣人传话,说是傍晚回府,要与小姐一同用膳。」 穿越三个月,她还是很难适应被称作「小姐」的感觉,就像她很难适应没有手机、没有外卖、没有网络小说的古代生活。 「知道了,」她点头应道,「告诉厨房备些清淡的菜式,父亲不喜油腻。」 林初梨伸了个懒腰——当然,是在确认四下无人后才敢这么放肆,现在自己的身份需要保持一定的端庄。 盘根错节,枝繁叶茂。 一场离奇的头晕目眩,醒来就成了这位丞相府嫡女,她也想不透为什么。 抱怨归抱怨,她也挺随遇而安的。 随后,她借着闲聊,从身边丫环口中打听到一些最基本的情况。 但不得不说,这副身体保养得极好——皮肤细腻白皙,手指纤细修长,比她前世好太多了。 脸还是自己的脸,只是被这副身子娇养得细致许多,看上去也比以前更好看。 沐浴更衣后,林初梨来到正堂见父亲。 是那种坊间传说里,能写诗能断案,长得象话本封面插图里的绝色大人。 站在朝堂能压下一整排唇枪舌剑,坐在书房写字还能被送去诗会当范本。 听说他十七岁就中了进士,二十出头入内阁,几场政局都有他收尾,她虽觉不可思议,但终究只能接受这个离谱的事实。 「这样的脸,要是拿来做话本男主,得有多少人在床上对着书页喊他名字?」 秋喜只是轻笑着,自动忽略了「头牌小倌」这种对老爷的亵渎,一边帮林初梨梳头,一边说: 「好在哪里?」 她白了她一眼,「是,老爷最好。我分明问的是那张脸面。」 「老爷那样的人物,我不会说……听人讲,说是『公子世无双』,大约也就是那般模样了,生得清俊儒雅得很。」 秋喜憋着笑没说话,只低头继续绑发,末了才补了一句: 她一入正堂,便看见林之岑已经在那里等候,见她进来,目光中闪过一丝欣慰。 「父亲。」林初梨福了福身,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 「近日凉了些,书房外那株芙蓉,花开得比往年晚了……倒是听冬喜说,你似也清静许多。」 「有时静得太久,容易胡思乱想。若是有什么不快,倒不妨说说。」 他点头,眼里却浮着一抹深沉得让她读不懂的意味。 她总觉得,那目光像要把她从头看到心底。 「读书是好事。但也别读得太沉了,人心若沉,连花都不开。」 ——人心若沉,连花都不开。 像在说—— 看来,她在搞清楚原身的待人处物前,不能轻易接触他人。 「女儿记下了。」 「过几日城南秦家有场赏花宴,你若有闲,不妨去走走,与姑娘们聊聊,散散心。」 当然没有。 那是闺阁女子自娱的场子,最多看见几个抱琴递茶的伶人。 但面上仍乖顺地应了声:「女儿欲往。」 「听说这两日市井出了几本新话本,倒也新鲜。你若有兴趣……让人去书肆取来便是。」 这位堂堂当朝丞相、整天在御前议政、操盘全局的男人,居然开口说话本?!微变,话还没出口,他就淡淡补了一句: 「不过……那东西粗鄙得紧。看得过瘾,别信得太真。」 等等话本小说 「父亲说的那种话本,」她试探着问,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无辜好奇,「都是些什么内容?」 「大多是些才子佳人、神仙鬼怪的虚构故事,卖个热闹罢了。倒也有几本描写市井人情,写得还算有趣。」 对啊,她可以写东西啊! 什么《霸总的合约新娘》、《我在末世开后宫》、《星际猎人:别动我的虫族女王》…… 等等,古代没有小黄文这种说法吧?春宫?艳册?禁书? 她眼神发亮,心思飞快旋转。 这问题显然让林之岑顿了一瞬。 「多是落第书生、或些无所依凭的文人,也有藏身于楼馆之内、靠笔维生者。」 「怎么?初梨对这等笔路……也有兴趣?」 「只是好奇罢了。」 她的闺阁限制级话本,第一篇要从「春帐藏人,玉门乍开」开始写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