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重新看向步昭仪:“步九歌,没想到你也会说玩笑话。”
步昭仪抬起眼眸,平静看向贵妃。
“李幼涵,不过是受了?伤,又?不是死了?,怎么就不能康复了?”
两?个人年少?便?相识。
亦或者说,贵妃、德妃、熙嫔和步昭仪都是圣京有名的贵女,她们从小相识,已?经认识彼此超过十年光阴。
不说宫中如?今的身份地位,单单唤一句名字,也把两?人一下拉回童年时光。
她们几人之中,德妃最年长,步昭仪最年少?。
贵妃最骄纵,熙嫔最耿直。
四个性?格迥异的人,年少?时便?相互看不过眼,如?今入了?宫,更要争个高低对错。
虽然步昭仪不愿与她们争斗,可身处深宫之中,所有的争斗都逃避不开。
年少?时的那些碎梦,早就不复存在。
已?经有很久没有人唤她们的名字了?。
贵妃自己有有些恍惚。
不过这恍惚只是一瞬。
肩膀上的疼痛让她窒息,也把她从回忆中剥离出来。
贵妃深吸口气,又?笑了?一下:“你老是这样。”
“从来就不知道什么谦逊和委婉,也从来不管什么尊贵有别,想做什么都能肆意地做。”
“我没有贵妃说的那么好,谢娘娘夸奖。”
步昭仪淡淡道。
贵妃又?笑了?。
她的笑容很扭曲,声?音带着显而易见的痛苦,显然被?烧伤的伤口依旧疼入心扉。
碧荷站在她身后,眼泪顺着脸颊潸然而落。
挨打不哭,被?骂不哭,看到贵妃疼,她却落了?泪。
贵妃像是听到她的抽泣声?,凶狠地道:“哭什么,没出息。”
方才还喊着不想活了?的贵妃,现在却仿佛坚强得像个战士。
碧荷上前?,哽咽一声?道:“娘娘,您出来许久了?,回去休息吧。”
贵妃一直维持一个姿势不动,她不敢动,一动就撕心裂肺地疼。
“无碍。”
她道:“许久没看到老朋友,说会儿话也好。”
碧荷看向谢姑姑,谢姑姑就对她点头。
延华宫并不冷,一早就烧了?火墙,贵妃可以少?穿一些衣裳,方便?换药。
这会儿贵妃依旧穿着单薄的中衣,瘦骨嶙峋坐在那,瞧着甚至有几分可怜。
可她强撑着那股子贵妃气势,从来不喜欢旁人可怜与她。
贵妃看着他们,道:“之前?静贵嫔出殡,你们都去了?吗?”
见贵妃似乎平静了?,步昭仪也不再拦着,沈初宜便?道:“娘娘,咱们都去了?,也瞧见了?王姑姑。”
沈初宜顿了?顿,道:“陛下也去了?。”
“这样啊,”贵妃看着前?方,看着健康的她们,她忽然问,“热闹吗?”
沈初宜安静看向贵妃,贵妃离她们太远,又?逆着光,沈初宜看不清贵妃的容貌。
不知道她在笑,还是在哭,亦或者面无表情,只淡漠询问一句。
沈初宜垂下眼眸,道:“不热闹。”
“一点都不热闹,那一日落了?大雨,乌云遮蔽,”沈初宜叹了?口气,“鞋子都湿了?。”
贵妃沉默好久,才道:“这样啊。”
“我都不知道最近下了?雨,要冬日了?。”
众人坐了?一刻,也只同贵妃说了?几句话,步昭仪便?起身,道:“娘娘太累了?,早些休息吧,妹妹们告退了?。”
贵妃似乎也撑不住了?,道:“嗯。”
她扶着碧荷的手慢慢起身,站在那让碧荷给她整理衣衫,等衣衫整理好后,才慢慢往回走。
她走了?两?步,忽然又?停下来,没有回头。
“过几日,还来吗?”
下午西去的阳光落在她身上,微风吹拂,牵动了?她厚重的发丝。
沈初宜此刻才看到,她左脸颊以下一直到衣领处,都是染了?血的纱布。
鲜血和纱布几乎要混成一体,犹如?永远也无法消除的疤痕,盘踞在贵妃身上。
贵妃目光平视前?方,她扶着碧荷的手,每一步都走的很坚定。
依旧维持了?贵妃的优雅。
步昭仪回答:“改日我来看你。”
宜妃又?应了?一声?,头也不回离开了?。
等她走了?,沈初宜等人才沉默离开了?延华宫。
从延华宫出来,一直走来很久,等来到长春宫前?,林婕妤才低声?开口。
“贵妃娘娘很疼吧。”
怎么可能不疼呢。
沈初宜叹了?口气:“都回去休息吧。”
等进了?长春宫,沈初宜才看向步昭仪。
“姐姐,还好贵妃娘娘愿意见你,以后若是得空,去看看她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