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香灰和猜测同年姑姑说了,正待要走,就被年姑姑握住了手。
沈初宜回过头,看到年姑姑面色肃穆,显得很是严肃。
“姑姑,怎么了?”
年姑姑细眉紧蹙,她压低声音道:“你这几日谨慎一些,选秀年,宫里总有是非。”
“我有些忧心丽嫔会变卦。”
沈初宜愣了一下,旋即便说:“我知道的姑姑,不过之前丽嫔娘娘的意思,还是想自己赶紧治好。”
年姑姑却摇了摇头:“这人间事,谁又说得准呢?你且记得,即便你每一旬不能过来,也一定要让若雨同我递句话。”
“若是若雨不来,我就知道出事了。”
沈初宜被年姑姑这样一说,心里也有些忐忑,她深吸口气,对年姑姑福了一福。
“谢姑姑。”
待她回到永福宫时,承平伯夫人已经进了宫门。
从外命妇们经常入宫的宣华门至永福宫,怎么也要走将近三刻,但时间却也紧张了。
绿桃来不及训斥沈初宜,拉着她就开始布置后殿明堂,终于在承平伯夫人踏入永福门时布置妥当。
当承平伯夫人出现在众人眼前时,所有人都愣住了。
就连一向表现和善优雅的丽嫔,也不由微微沉了脸。
因为承平伯夫人并非单独前来,她竟是带着一个秀丽的少女一起前来。
沈初宜跟在红果身后,只能匆匆看到那少女娇羞的桃花面。
同丽嫔有五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少女靓丽芳华。
不难想,这一定是丽嫔的妹妹顾三小姐。
丽嫔这一沉了脸,整个永福宫犹如寒风过境,所有宫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承平伯夫人讪讪一笑,不知要说什么,只能求助地看向周姑姑。
也是很有意思。
原来在承平伯府时,周妈妈只是家里的管事妈妈,只能仰仗承平伯夫人鼻息生活。
那时候,承平伯夫人怕都没有正眼看过她。
现在,却要这样卑微地求助她。
周妈妈倒也没有仗势欺人,她看起来有些为难,却还是扶了扶丽嫔的胳膊。
“娘娘,外面天冷,仔细别冻着您的贵体。”
周妈妈这一开口,丽嫔似有了主心骨。
她似乎很无助地握住了周妈妈的胳膊,然后才深吸口气,慢慢挺直了脊背。
“母亲,三妹,进宫说话吧。”
一行人都进了宫,宫人们对承平伯夫人和顾三小姐见过礼,茶水点心都摆放好后,丽嫔便大手一挥,道:“都下去吧。”
沈初宜也跟着退下了。
这会儿后殿西暖阁中,四盏荷花琉璃灯垂在寝殿四周,鎏金博山炉烧着苏合香,香烟袅袅升起。
拔步床前的四扇屏风用的双面苏绣,上面猫儿嬉闹,扑花追球,灵动可爱。
窗边的多宝阁上,各种御赐古董一一陈列,古意盎然。
就连贵妃榻上随手摆放的团扇都是金银丝绣的,全部出自宫中织绣所。
顾三小姐拘谨地坐在鸡翅木的圈椅上,看起来低眉顺眼,却已经把这满屋荣华富贵看尽。
丽嫔坐在她对面,心里忍不住冷斥。
就这等眼皮子浅的,也敢带进宫里来。
承平伯夫人知道自己这样做可能会惹恼丽嫔,可最近族中压力颇多,她也实在束手无策。
见丽嫔趁着脸不说话,只淡漠吃茶,承平伯夫人这才开口:“颜姐儿,母亲无能,做不了家里的主,本来想要提前同你解释,思来想去,还不如当面诉说。”
她甚至是有些谄媚了。
承平伯夫人这般模样,让她身边的顾三小姐瞬间白了脸。
在承平伯府,承平伯夫人就是她头上最大的屋檐,她能给她遮风避雨,却也能把她囚禁一生。
从小到大,她跟姨娘都仰人鼻息。
顾三小姐很怕伯夫人。
却没想到,面对自己长姐时,她却全然没了在府中时的威风。
这让顾三小姐十分不安。
丽嫔看都不看她一眼,那双漂亮的眸子轻轻一抬,淡淡看向承平伯夫人。
“母亲,那你且说来听听。”
承平伯夫人松了口气。
“你父亲如今官拜太常寺丞,只是个微不足道的从五品官职,尤其太常寺几乎算是冷衙门,都称不上是堂官。”
“你阿兄虽然已经中了举子,但去岁的常科却失力了,没能考中进士,以咱们家的根基,给他谋个一官半职也不是不成,可若是如此,以后的大约连你父亲都不如。”
这些话,或许顾三小姐听不懂,但已经入宫三载的丽嫔一定能听懂。
听闻母亲娓娓道来,丽嫔身上的戾气微微散去,但面色依旧不好看。
承平伯夫人便道:“这些年来你在宫中,吃穿用度都是顶好,你说要用钱,家里也是尽力来凑,族中一个不字都无。”
确实是实话。
对于没有实权的承平伯府,如今只剩下一个花架子,丽嫔能荣华富贵到今日,同承平伯府的不断进贡是分不开的。
没有钱,如何能做那许多事?
承平伯夫人喘了口气,最后道:“颜姐儿,如今你父亲也过了四十二,一身伤病,为了你的体面,他一日都不敢休沐,这几年是生生熬过来的。”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