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这一句,直说得丽嫔杏眼微睁。
程雪寒虽是疑问,可话里话外的暗示和探究却很明显,丽嫔一下就听出其中关节。
她深吸口气,努力坐正身体,神情也冷了下来。
“程尚宫,你这是怀疑本宫?”
丽嫔声音淬了冰:“本宫出身承平伯府,如今又是一宫主位,对于那点金银珠宝,还不会放在眼里。”
她顿了顿,言辞肯定:“更不会为此而杀人。”
因事发突然,丽嫔还没来得及赐座,因此程雪寒一直站在殿中凝视丽嫔。
她身量修长,高瘦如竹,此刻视线犹如冰丝,一层一层扫过丽嫔。
让她毛骨悚然。
但丽嫔还是绷住了。
程雪寒安静凝视片刻,便收回了视线,恭恭敬敬对丽嫔见礼:“娘娘教训得是,不过此番娘娘被人盗窃,是司礼监识人不清,姚大伴说等忙完,一定同娘娘致歉,还请娘娘勿要见怪。”
司礼监太监姚多福,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
丽嫔见程雪寒低了头,这才柔声道:“刘成也算是我身边的老人,即便他盗窃我的财宝,如今也已经殒命,还请程尚宫和姚大伴费心,找出真凶,还后宫安宁。”
这话说得漂亮极了。
程雪寒一贯寡言少语,自不会多留,直截了当告退,很快永福宫就恢复平静。
她走之后,丽嫔立即沉了脸。
“冯川怎么办的事?”
周姑姑面色难看至极,她忙跪了下来,道:“是我没有办好差事,请娘娘责罚。”
丽嫔扶她起来,叹了口气:“哪里能怪你。”
她握着周姑姑的手,那张俏丽的芙蓉面敷上一层冰雪:“这件事怕会有变故。”
次日清晨,沈初宜才知道永福宫出了大事。
主子闭门不出,宫人们也都低着头,谁都不敢多说半句。
绿桃跟着周姑姑侍奉丽嫔,换了红果带着她们晾晒被褥。
沈初宜忙着手里的差事,慢慢把紧张压下。
她不知刘成有丽嫔什么把柄,胆敢威胁主子,但丽嫔一定不会放过刘成。
刘成纠缠她两年,这两年来沈初宜如履薄冰,如今刚好有这个机会,简直是天赐良机,她不会轻易松手。
而且当时刘成亲口所言,丽嫔想要把她调去浣衣局,沈初宜也不能任人宰割。
故而有了那一日的事情。
只不过,若刘成是因病而亡,无人会关心,最后只会登门告知丽嫔,请丽嫔娘娘自行处置。
等丽嫔处置过刘成,怕是就能得闲来处置她。
只有丽嫔忙碌起来,永福宫失了荣宠和安宁,丽嫔才不会想到她一个扫洗宫人。
毕竟她只是碍眼,并不会成为丽嫔的障碍。
她最需要的就是时间。
只要时间宽裕,事情或许还有转机。
因此,在看到刘成偷窃的丽嫔珠宝时,她就知道机会来了。
太监被杀是一案,珠宝盗窃又是一案,而丽嫔又对刘成的死心知肚明,两相之下,她需要掩盖自己杀人的罪行,不让此事牵连几身。
就更不会想起她了。
思及此,沈初宜慢慢松了口气。
之后三日,永福宫冷得可怕。
虽然丽嫔言辞凿凿,自己不在乎那些珠宝,但刘成被人毒杀之后,刘成的排屋被翻了个底朝天,最后在箱笼后面找到了隐藏的丽嫔八宝璎珞,这不得不让人多想。
司礼监虽然没有明说,却也把永福宫所有黄门都叫去了慎刑司,不审问出个因果不会罢休。
丽嫔已经告病快一月了,这一月陛下只来看望过一次,如今她病还没好,又遇到这样的事情,不便随意行走,倒是显得永福宫越发冷清。
这几日永福宫的宫人如履薄冰,一向最好面子的丽嫔也有些喜怒无常,已经砸了两次茶盏。
倒是沈初宜越发平静,趁着没有宫人愿意外出的时候,她被红果按着接了送罗裙去织绣局的差事。
沈初宜第一次做这样的差事,也不知织绣局以前是什么态度,不过这一次虽然不甚热络,却也没有冷嘲热讽,一个面善的织绣姑姑接了活计,同她说三日后再来取。
沈初宜从织绣局出来,脚尖一转就去了尚宫局。
她原来在尚宫局待了一年,在西寺库年姑姑手底下当差,年姑姑为人严肃,有些严厉,但不会故意折腾宫人,离开了西寺库后,只要有机会,沈初宜逢年过节都会来探望年姑姑。
不过今日非年非节,她的出现让年姑姑有些意外。
“你怎么来了?”
沈初宜对年姑姑见礼,从袖中取出包好的点心,有些羞赧地道:“今日运气好,红果姐姐安排我出来行走,我想着前几日娘娘赏赐了核桃酥,姑姑爱吃这一口,就特地过来看望姑姑。”
年姑姑应了一声,凝视沈初宜,忽然感叹:“你如今也大了,春日将临,含苞待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