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爷?她在喊谁,贺新吗? 阿式?点解会是阿式,失踪在火场里的人点解会出现在这里? 她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使一场大战顿时间烟消云散。不知为何,这帮保镖除了对贺新毕恭毕敬,对黎式也分外尊重。 贺新看了一眼立在原地的黎式,又看了一眼不远处的乌鸦,没多说什么,示意韩氏兄弟二人带上这两个闯入者,跟随去书房。 有太多问题想问。 书房内点着一种不知名的昂贵熏香,墙上挂着名人字画,书架上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书籍和古董,陈设布置处处低调,却又处处彰显着主人的实力。 贺新坐在书桌后,目光在乌鸦和黎式之间流转,平静地打量面前的两人。而乌鸦只知盯着她看,他从未想过自己会在这种场合下与她重逢,心中汹涌着难以名状的情绪,既有重逢的喜悦,又有悔恨与自责。 “冇,我冇讲大话。”黎式的语气坦诚,也无需说假,“我识得他。我们就要结婚,只是我生了一场病,将以前都忘记,他一直在医院照顾我。” 乌鸦听到这种语气不禁皱了皱眉。那语调就像是自家的好白菜被猪拱了一般,难以意料,但发现难以改变后,又很是嫌弃难过。 想到这一层,贺新心里便已经了然了很多,他把目光投向乌鸦,没给他们能够对话的机会,让黎式先离开,“阿式,时间唔早咗,你先返房瞓觉,我会让sisterargaret(玛格丽特修女)晚间去睇你。” “可”其实黎式还想说什么,倒不是想和这个突然出现的男人在此刻交流什么感情,只是怕贺新会为难,毕竟他来的方式确实很冒昧。 黎式也知道轻重,快速地扫了一眼那个高大的男人后,便推门出去了。 整间书房终于只剩下两个人,预示接下来将会只是男人间的对话。 “坐。” 贺新微微抬起下巴,目光带着审视,“不自我介绍一下?” “东星下山虎乌鸦,倒偶有耳闻。” 贺新眼神锐利,语气严肃,“你同阿式,係咩关系?” “住口。”贺爷喝止他,不怒自威,“阿式从未与人结过婚,你再讲这种不知所谓的话,我亦唔介意,将你沉塘。” 贺新从抽屉里抽出一沓文件,连带着文件包,丢到乌鸦面前的茶几上。 乌鸦反驳不出,却也非要反驳,“她亲爷在荷兰,那贺爷你又算她哪门子契爷?” 面对乌鸦,贺新没有隐瞒那段五十多年前的“贺黎往事”。 贺新和黎家阿公年轻时候在一起做事,一个是码头上的力工,一个是常年搞古董生意,做行商的。 四十年代是乱世,古玩这行虽是暴利,也极有风险。货不好,会被人打死,货太好,也会被人害死。怎样又赚钱又活命,能靠的只有自己本事。 贺新的父亲是农民,时节时兴什么就种什么。日本人在香港土地上横行霸道,夏季天热,路过贺父的瓜摊,就抢要了所有的瓜。贺父本抱着丢钱保命的心态,甘心吃亏,但这批瓜是卖了要给病重的贺母凑药钱,就不得不开口向日本军人要瓜钱,却因此被活活打死,七窍流血。 贺父死后,贺母也随之病死。 贺新感念黎公大恩,二人从此结为异性兄弟。,受限于时代,贺新与黎家失去了联系。二十多年,快叁十年,贺新都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黎家的消息。 医院离奇烧起大火,黎式坐着轮椅无法逃脱,是贺新救下了这个在大火中的绝望的女人。 其实,再往前追溯,黎家从南海迁移而来,是黎族人。黎公的祖父和父亲,也都是一辈子和古董打交道的。只是父亲死于去暹罗的大洋之上,而祖父在一次声称北上寻宝后再无踪迹。 黎族银饰在明清时期达到鼎盛,考虑到在黎族银饰工艺高度发展的背景下,这只银白镯子的来历倒也算有史可依。 宿命结环,黎式从九二年的噩梦中行至此处,终获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