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走道深处勘查整层楼的弟兄回来了,摇了摇头,“没见到黎小姐踪迹。还有,亚佐哥也不见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回头对古惑伦发号施令。 一班人刚要离开,电梯门又打开,走出熟人相见。 一看到孙庸,乌鸦心里的火已经要冒到头顶,要不是看身后跟着天收,他高低不得先来上一拳。 “乌鸦?” 他故意先一步问乌鸦,有无看到花仔荣。 花仔荣的最后一搏可谓是赌上了全部。 在孙庸的苦口婆心劝说下,花仔荣终于想通要远离香港江湖纷争,回到台湾安心生活。 花仔荣又看了一眼后座被绷带包裹完全、处于昏迷状态的“乌鸦”,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但胜利在望的兴奋感充斥全身,令他很快忽略这点怪异。 这艘渔船,就是孙庸为孙子准备的,能回台湾的后路。 花仔荣已经到港,除了他,还有跟随他多年打手,黑鬼和哈里。 黑鬼这种人当然不知道什么是怜香惜玉,反手刚要打两个巴掌,想直接把人扇晕省事,却被花仔荣一脚踹开。 “?”黑鬼莫名其妙挨了一脚,心里也有火。绑架来的女人还给心疼上了,大家都是烂仔,现在装什么绅士。 “怎么可能?”花仔荣信心满满,“这一次,我一定是最后赢家!” 当她看到像被破布一样丢在墙根处的“乌鸦”,便一切都明白了。 第几次了?这究竟是第几次了。这种黑帮的寻仇和殃及,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到尽头。 花仔荣让黑鬼和哈里把地上的“乌鸦”搬上船,他自己也把黎式放上甲板后,又下船来断开船只和码头的铁链。 渔船慢慢热了引擎,船只离港,海风扯动桅杆上的旗帜,花仔荣蹲在黎式面前,俨然已经是赢家的姿态。 “他不是很犀利?”花仔荣不掩一脸嘲弄,手指用力掐住黎式的脸,问,“我愿意再畀你机会,跟不跟我?” 这像是一种挑衅,也像一种宣誓。 她淡漠的态度陡然惹怒了他,像是被受到了无视,“就算死,都不肯跟我是吗?我阿爷是孙庸,我孙家是台湾最大的黑帮家族,跟我委屈你了吗?” 分什么高低贵贱。 “好。”花仔荣生性变态,盛怒后却竟然反笑,指着靠在船边绷带“乌鸦”,问,“你知,点解我咁想杀他,却留他到而家呀?” 几乎是话音刚落的瞬间,一把黑色手枪被塞进黎式的手里,又被迫抬起了双臂。 黎式这辈子从来没有碰过这种东西。冰冷的机械握在手中,对于下一秒会发生什么,她丝毫不敢想象。 这与是否是女人无关。一个普通人,如何能坦然面对自己杀了人这个事实。 极度的恐惧和莫大的悲伤一左一右挟持着她,将她的精神拖到崩溃的边缘。黎式在用尽全力地推拒,但面对本就不相称的力量对比,一切都是徒劳。 那最后一眼,是释怀,是心甘情愿。他用昨晚一整夜的时光,无声地同她告别,自认为,已是值得。 “我唔要唔要啊!!!” 一个血窟瞬间爆开在亚佐的胸前。 22口径伯莱塔的弹夹极限是八发子弹,而有七发全部打进了他的身体里。 花仔荣在尽情 换到黎式的耳朵里,话语自动变成了:亚佐,是死在你手里的。 亚佐仰面斜靠在血泊里,双眼微阖,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他清楚地感知到自己的生命在流逝,天地间的颜色都在褪去。 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飞身上船,已经冲到了面前——“花仔荣,去死吧。” 竟然是乌鸦。 黎式在这艘船上,乌鸦根本等不及古惑伦去调度大船。紧急找了一艘快艇,单枪匹马就要追去。 南粤一路都跟着他们,在车上,从他们的对话中知道了那个顶替这个黑帮大哥躺在病床上的人是亚佐,那一刻,她的心情是无比焦虑的。她不懂黑道是非,但依稀也能猜得出,这种事情只有两种结果,生或死。 乌鸦看了一眼这个一脸倔强的女人,什么都没说,发动快艇就向远处追去。 等花仔荣看清站在自己面前的乌鸦和孙庸时,终于反应过来这前前后后都发生了什么。 乌鸦先快速了打量一眼坐在花仔荣身后,缩在甲板角落上的黎式。她除了面色不对,衣服还算齐整,也没有什么伤,心中便松了一口气。但一看到浑身上下都是血的亚佐,真正怒从心起。 所以,花仔荣也别想活。 花仔荣明显不是那男人的对手,他大怒欲狂,就算再来三个极为魁梧的专业打手都拉不住。 他乌鸦是对亚佐严厉,下家法也从不手软,可再怎么样,亚佐都是自己人。从他对着关二爷断手指的那日起,就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如今,怎么能允许莫名其妙死在这种宵小手里。 局势瞬间逆转。 长刀拖在甲板上,发出金属相碰的刺耳声音。听到这话的乌鸦明显一愣,他打心底觉得,这人的脑子是有问题的,用自己爷爷威胁别人?能管什么用? 可,他不会。 花仔荣身形一闪,死死抓住孙庸挡在身前,用自己亲爷爷给自己做挡箭牌,丧心病狂至此,倒也不多见。 乌鸦手下向来有分寸,快速飞出一脚,孙庸一下被踹进了船舱内,再刀柄一斜,直直向花仔荣劈去,直接削掉他顶上大半头发。 南粤被落在最后,终于从船尾攀上。过了船舱,一眼就看到了浑身是血的亚佐。她的眼泪瞬间落下,不顾一切危险,爬上了甲板,抱住了爱人温度渐低的身体。 见不到,那是遗憾。 镜中月光,亚佐终见到了他的月光,最后一眼。然后,留下了他在这世间最后一句话—— 没有永远的赢家,出来行,总是要还的。人生如戏,戏如人生。就像他们所主演的电影一样:同在一片海域上。 而亚佐在死前的最后一秒,终于明白,人生落幕留有遗憾的那种悲哀。但他也似荣伊,甘心地闭上了眼,再将一切都释然。 那从小混迹达姆拉克街头,荷兰德雍家族h门下王牌的传奇仓促结束,如电影剧终,而他们的故事,也终是走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