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她竟没意识到自己错得有多么离谱。她竟从没对何梦露说过她爱她。她回忆不起何梦露曾对她说过多少次喜欢,又曾经在何种情况下表达过爱意。那次数太多了,好像她的小狗有消耗不完的爱意,不惧以此冲刷她冷淡的外壳。而她竟然一次也没有说过,一句也没有回应过。这一定是某种病。卿言心想。她一定是患上了某种心理障碍,或是别的什么。只是这病灶太过隐蔽,她一直没有注意过,甚至一度觉得这是自己的某种“特质”,而这种特质在为她波折的人生保驾护航。她没意识到这是一种病,而这种病的病因种在她身上,结的果子却在毒害何梦露。“我爱你,何梦露。”她刻意让声音显得郑重,不至于颤抖得暴露出自己对这句话陌生到害怕。何梦露回应的声音也不自觉颤抖:“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她在撒谎。卿言能听出她在说谎。她回答得太快,好像是在卿言说出口之前就做足准备,而脱出口的一瞬间又睫毛微颤,显然是暴露了内心深处的震荡。她在安抚卿言。谁都不会怪她在此刻大哭一场、或是发一场脾气,将多年来压抑的惶恐和委屈爆发出来。卿言早就做好了全盘接受这一切的准备,可何梦露却选择说谎,只为了安抚卿言。就像卿言能看穿她在撒谎一样,她也能看穿卿言在害怕。卿言将她揉进怀里,轻柔地亲吻她一阵,等到两人的情绪都平复了些许,这才开口道:“你一直都不知道,是吗?”“我……”何梦露没法在卿言的环抱下撒谎,于是她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卿言又吻着她,指尖不断抚弄着何梦露柔顺的发丝。她轻声对何梦露说:“再给我一次机会吧。让我学会一点一点的告诉你,好不好?”何梦露依在她怀里,双眼放空。她没在想过去,因为那些过去太过沉痛;也没在想未来,因为那未来太过凶险。现在想这些都没有意义,因为此刻两人终于跨出早该跨出的那一步。疲累之后被温暖包围的安心感给了她些许勇气,让她轻轻地点了点头。可与爱人缱绻的时光总是短暂,似乎两人心意相通之后,眨眼间便到了探监日。于雪晴早就与何梦露联络过,这个探监日她不会与卿言见面。当然不会再有人来探监卿言,于是宿舍里就只剩下她和乔可飒。“邵雪飞是第一次同意探视。”乔可飒无聊到数自己发梢有多少根分叉:“听说之前她的父母每次都会来,但她一次都没有选择去见。这次也算是心结解开了吧……卿言,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救人一命七级糊涂的。”卿言没去纠正她。她知道乔可飒这人贫嘴得很,故意说错只是为了引起点话题,于是只说:“你不是说自己参加过汉语桥吗?”乔可飒嘿嘿笑两声,直起身来:“你能不能对我好点?你看啊,邵雪飞去见父母了,芳姐去见女儿了,只有咱俩是孤家寡人,难道不应该团结起来吗?”乔可飒格外中意“团结起来”这句话。不过卿言打得就是这个主意。那位曾经跟过李富强的女囚田小萌是她的重点关注对象,但也不代表别人就不可疑。她需要一个消息灵通的人帮她注意这天监狱里的其他动向,而乔可飒无疑是最好的人选。“你家人从没来过?”乔可飒叹气:“你是不是地理不好啊?”确实。卿言心说,嘴上问:“怎么?”乔可飒拿腔拖调,提起这个话题让她聊天的劲头都没了:“阿根廷是距离中国最远的地方,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要费劲吧啦学中文,跑到这里来生活?”“你和你家人关系不好?”“有几个人能和家里人关系好?”说得倒是洒脱。卿言接茬:“那你我倒算是同病相怜了。”“要我帮忙就直说。”乔可飒干脆道:“套近乎不适合你。”混街头的小丫头片子对这套骗取共情的话术格外敏感,看来古今中外都是这个道理。卿言直说道:“想让你帮忙盯一盯探监之后监狱里的风吹草动。”“最大的风吹草动就是你了。”乔可飒摆明了不感兴趣:“你这几天动向一直很惹人注意,应该庆幸没人向我打听过你才对。除了你之外哪还有什么动向,就是偷偷哭的人变多了呗。”如果想让她对这件事上心,就得对她爆点狠料:“如果我说有人要杀我呢?”听了这句话,乔可飒瞪大了双眼,椅子也往卿言身边挪了挪,神神秘秘道:“你果然是卧底吧!”“你猜。”卿言说。“要杀你何必等到探监日。”乔可飒不以为意:“犯人哪有狱警权力大啊?找狱警岂不是更……卧槽。”乔可飒突然意识到什么,瞪大双眼:“卧槽,卿言,你和监狱长什么关系啊?”卿言也故作神秘,向她笑笑,招招手让她附耳过来:“你猜。”乔可飒总算答应帮忙,田小萌那边也有何梦露盯着。更出乎卿言预料的是,她只要一出宿舍门,章鱼精就如影随形地跟着她。“张警官,您不需要休班的吗?”章鱼精板着个脸,一副不想同她说话的表情。卿言知道章鱼精绝不是何梦露派来的。在这座监狱呆了也有些时日,她知道狱警是三班倒的,除非有特殊情况需要调动全监狱的警力,否则何梦露不会侵占狱警的休息时间。她知道只有经过充足的休息才能带来最好的工作状态。而之前在何梦露办公室的时候,卿言遇上过值班的章鱼精,算起来此刻应该是她休班才对。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