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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在电话里通知你父亲的死讯。”唐寄柔果断而急促地回复道:“那毕竟是你爸爸。”于雪晴终于有了些表情,那表情似乎是在说“那又怎样”。可她能看出母亲的难过,所以她嘴上没有说什么。卿言坐在一旁,只觉得此时的气氛诡异极了。于雪晴是个分享欲旺盛的人,她看了什么好玩的、吃了什么好吃的都要跟身边的人讲一讲,自己家的事自然也经常提到。可她从不提起自己的父亲,似乎自己的生活里根本没有这个人。卿言大概能猜出他们父女关系不好。可她从没想过父女之间还可以关系不好到这种程度。“葬礼是什么时候?”于雪晴问得很直接。“今天下午。”甚至于雪晴的母亲都没有对她的这种态度有什么叱责,她只是无奈地迁就着女儿的冷漠。“那我明天就能回来上课?”“明天就是周五了。”唐寄柔说:“周一再回来吧。”“行。”一次报丧就这样简短的结束了,没有任何一个人落泪。于雪晴这时才意识到身边还坐着卿言,她朝她抱歉似的笑了笑,那表情有些勉强。卿言实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卷入其中,可她也不知此刻是不是追问的时机。在这个令人尴尬的时刻,唐寄柔终于又开口说话:“晴晴,小卿,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想要告诉你们。”她不知该怎么说,可她必须得硬着头皮将这件事说出来。毕竟,她再怎么润色,消息本身的冲击力都不会减弱。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也许自己应该先单独叫卿言出来,而不是在于雪晴面前交代这件事。可后悔也已经晚了,她只得坦白:“小卿,你和雪晴是同父异母的姐妹。”卿言瞪大眼睛,她从没想过会在这种场合听到自己身世的消息,但这倒没让她有什么实感。从前她总是幻想自己的父母找到自己,或是自己得到父母的消息,可当这个时刻真的来了,她却没什么特殊的感觉。她只觉得好像在听别人的事情,而自己的情绪在身体之外的某个地方,还没有跟上来。所以她第一反应是,还挺狗血的。可于雪晴却激动地站了起来,脸上的厌恶无所遁藏:“什么?”唐寄柔回避着女儿的目光:“是查遗产关系的时候查到的,泰阳有个比你大几个月的女儿。我联系到孤儿院查实,没想到是小卿。”接着她又看向卿言,眼睛里闪烁着诚恳、以及某种类似同情的情绪:“小卿,你别担心,泰阳的遗产也有你的一份。从今往后你也不用再住孤儿院了,你就跟我和晴晴回家住吧,正好你们关系也好,又成了姐妹……也挺好的。”一股违和感涌上卿言心头。于雪晴经常提起她妈妈,所以卿言早知道她妈妈叫唐寄柔。可于雪晴从不提起父亲,所以卿言还是头一次知道她的父亲叫于泰阳。可怪就怪在,这个第一次听说名字的人,给她留了一笔钱,成了她素未谋面的父亲。她看向于雪晴,她的妹妹此刻皱着眉头,一副想吐的表情。“什么叫比我大几个月的女儿?”她问,可问句的结尾却是下沉的语调。唐寄柔没说话。但卿言也听出这句话里的意思——在唐寄柔怀孕之前,卿言的母亲就已经怀了孕,但她没有成为于泰阳的妻子,也没有打掉这个孩子。唐寄柔怀孕的时候,卿言就已经出生了,然后被遗弃到孤儿院。于雪晴盯着地面,她只觉得百倍千倍的恶心。那个男的就这么死了,留下一堆烂摊子给她妈妈,而他的另一个女儿被丢在孤儿院不闻不问,还需要靠唐寄柔来知道自己的身世。这个故事里唯一没有负任何责任的人撒手人寰,就好像他来人世走一遭,就是为了把其他人的人生搞得一团糟。“你当时为什么不和他离婚?”她低声问道。唐寄柔无法面对于雪晴的愤怒,她害怕女儿把她看成一个懦弱的母亲。可在她自己心里,她已经成了一个懦弱的母亲,至少是一个懦弱的妻子。她缓缓说道:“结婚之前我只是听说他很花心。周围的人都劝我,男人结了婚就会好了。他的朋友都对他以前的事守口如瓶,我就算问,也只是敷衍我。他自己也发过誓,说结婚后会收心,再也不会招惹别的女人,专心做事业维护这个家……我、我当时想,反正都是要结婚的,最差又能怎么样呢?”唐寄柔声音飘向渺远的过去,过去的执迷让此时房间里的三人都困顿不堪。于雪晴冷哼:“狗改不了吃屎。”她对父亲的厌恶升级,毫不遮掩地散发着鄙夷。从她有记忆开始,她的父亲就是个烂人。她恨不得将于泰阳的整个存在从人生中剥除。可血缘和监护关系剥除不了,她很清楚就算父母离婚,母亲也分不到分毫财产,更分不到她。于泰阳早就正大光明地表示过,若是离婚,他一定会让唐寄柔一辈子都见不到于雪晴。于雪晴对他而言,比起血脉相承,更像是一种折磨妻子、炫耀力量的工具。他乐得见到于雪晴护着自己无能软弱的母亲,因为无论她性格再怎么强势,依旧没有力量和自己的父亲作对。财产、权力甚至人脉全都是于泰阳摆弄她们母女的强力后盾,于雪晴性格再强势倔强又能怎样呢?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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