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警察,她有义务在守住疑罪从无底线的同时、搜集证据寻找到犯罪者。可作为冤罪者,她像惊弓之鸟一般绷紧神经、把所有人都预设成为坏人。何梦露则是那个她最不想怀疑,因此也最为警戒的人。她不可控制地、反射性地想何梦露是不是去见王贇才,可又回忆起何梦露说,她更想让身为杀人犯的自己伏法。通常这个时候,作为警察的卿言会去寻找证据,证明自己当下“何梦露并不是王贇才授意动手杀她的人”的猜想。可作为冤罪者的卿言,此刻第一反应还是按兵不动的警觉。她面色如常,将嘴里的包子咽下去,才开口问乔可飒:“你入狱多久了?”乔可飒道:“三个多月,怎么了?”三个月及以上的日常生活规则被打破,是因为要与王贇才接头的可能性有多大?总之不是零。又或者是于雪晴找上了她。于雪晴会替自己试探何梦露吗?还是她会像个正常人一样,不至于风声鹤唳到恨不得将何梦露绑在测谎仪上,去逼问死者的妹妹呢?当然,还有最普遍的一种可能,何梦露家里有事,或者开会去了。并不是所有事都围着她卿言转,也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小狗或恶犬,要么朝她翘尾巴,要么恨不得咬下一块肉来。卿言由此联想到翘尾巴的何梦露,不合时宜地勾起嘴角。“你笑什么?”乔可飒刚刚莫名被问了蹲大狱时长,然后卿言就意味不明地笑,搞得她心里怪怪的。卿言说:“你三个月没见到她周六离开监狱,那说不定她这次是开季会去了。她不在我自然开心了。”“哦。”乔可飒接受了,继续开始讲东讲西起来。卿言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一边在心里盘算,她得尽快确保自己的情报来源是清白的。如果有机会,她需要查一下乔可飒。但能够查到每个犯人真实档案的只有监狱的管理人员。绕来绕去又回到了何梦露身上。卿言在这个封闭的地方还没待够一周,就树了两个常人最惹不起的“敌人”。当然,这也让她在女囚中的地位一跃飞升,超过那个徐什么星和张什么玫,成了监狱里第三惹不起的人物。而第一惹不起的何梦露今天出门,第二惹不起的文秀姗被关了一天禁闭。在监狱里的一天可不是二十四小时,而是被关禁闭之后结结实实地关上下一个一天。至于是早上被抓进去的,还是晚上被抓进去的,那点时间都不算在这一天之内。所以文秀姗昨天被关,起码得明天才放出来。这么说来,何梦露说要关她三天,结果“第三天”晚上就把她放了,已经算是一种礼遇。总之,山中无老虎和猴子,卿言成了霸王。“周六有自由活动吗?”卿言问。她知道每所监狱每周都要有一定的自由活动时间,但不确定何梦露治下的这所究竟把自由活动定在什么时候。乔可飒的眼神中掺杂着同情:“那是周日,还是下午呢。”得,自由活动彻底沦为文秀姗报仇时间。不过卿言也不能要求太多。她的身体在通过各种不同的不舒服来警告她当务之急是需要休息,最好暴睡上一天。可在这个地方,她没有突然被人捅上一刀,或者啃了两口包子就口吐白沫,已经是一种庆幸。明日有愁明日烦忧。今天的卿言大口吃着包子,过着没有明天的日子。她的神经前所未有的放松,所以劳动出工的时候才后知后觉想到,如果何梦露去见的人是于雪晴,她多半会知道自己的身世。常态下的卿言极力避免的事态,只值冤罪之下的一声短叹。她的个人形象不可能再差过杀死何傲君的凶手,如果何梦露不相信于雪晴的说辞,她的过去最多让何梦露联想到杀人者的行为是否与童年和出身挂钩这一经典议题。卿言不是小孩了,也不再是少年人。那些年少时的自卑与自尊,如今看来破碎得可笑。也许这是一种启示,或者说征兆。卿言想。何梦露的此次出行也许预兆着一种卿言无法准确描述的迹象。如果她的出行与卿言毫无关系,那么卿言以后面对的处境也毫无变化。如果何梦露是去见王贇才,无论是说她准备好下手杀卿言,还是说她决定不再帮王贇才,最终结果都很大概率上指向王贇才的胜利——前者因为何梦露会得手,她总会得手的;后者则因为王贇才会因此狗急跳墙、启动plan B,不再折磨猎物,而是准备一击得手。如果何梦露是去见于雪晴,她相信于雪晴的概率也很小。毕竟死者何傲君同她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密切,而卿言作案的证据又被造得如此完好。但如果万一,万一何梦露相信卿言是无罪的……如果这个万一能成真的话——那么卿言活在这世上,也许并不是为了受苦、受辱、受折磨。也许她有那么一星半点的可能性,能够活下来、真的得到幸福,或者至少幸福的死去。如果真的有神明,或者什么冥冥之中的宇宙意志、自然法则之类的东西在操控人生,那么卿言对它而言大概不止是一个笑话。卿言不得不承认,自己活得太疲累了。如果这真是一个征兆,而这个征兆引向的是不好的结局,她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力气爬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