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离开铜锣村时闹翻以后,雁回再未与天曜有过一句话的交流。只是不交流归不交流,不耽误天曜死皮赖脸地跟在她身后。一月过去,雁回偷跑过,找人阻碍过,甚至借环境灵力短暂地御剑过,都没能甩掉这条跟屁龙。 这厢出了城,进了森林,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雁回寻了片空地,架起柴堆,才拿起火石,一小团火苗就落到了柴堆里。 雁回这次没急着走,也没赶他,捡起树枝拨弄柴火,让火烧得旺些,漫不经心道:“跟了这么久,你那龙角的位置有眉目了吗?早些去办你的正事,跟我再久也不会帮你的,别浪费时间。” 究竟是真顺路还是假顺路,雁回也懒得与他辩白,草草吃了些干粮果腹便睡下了。 雁回睡得不熟,感觉地上闷闷地震了一下,立刻睁开眼睛,瞧见不远处惊起一群鸦雀。再往旁边一看,睡着前还乖乖坐在那的小骗子不见了。 脑子里闪过上次满月时的情形,雁回良心触动,正踌躇着,忽地心口一痛,眼前一花,瞧见了婆娑的树影——和直直扑过来的一只巨型奢比尸! 天曜这边的情形的确是危急。他从踏入这片森林起就知道有此一遭,这块地界灵力充沛,又无人管辖,自然会聚集一些妖怪和邪修。雁回想的没错,他了解雁回心地善良,容易心软,既然死缠烂打与威胁俱不管用,索性拿自己的命赌一把——只要她肯来,这羁绊就结下了。 月圆时他身体都被寒气和疼痛拖住,如今能在奢比尸眼皮子底下逃出这些距离已是不易。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天曜心中警醒,咬着牙强行改变方向,往身侧躲了躲,终究还是没躲过这奢比尸的一击,刀柄擦着边过去,人也被强劲的妖风掀飞了出去。 至此,还没见着雁回的影子。 竟沦落至此,要靠欺骗和装可怜来哄一个无辜之人替他卖命。 这奢比尸心智不太聪明,对待弱小的灵龙跟玩具一样,歪着脑袋观察了半天,又松开爪子让他摔在了地上,扬起一阵尘土飞扬。随即像是受了什么命令,突然凶相毕露,咆哮一声就挥起利爪,打算将灵龙斩于爪下。 随后是熟悉的声音。雁回头也不回,拨冗问了他一句:“你没事吧?” 他闷咳一阵,牵出胸口一阵剧痛,反倒轻轻笑了——他就知道,他赌赢了。 满月还在天上挂着,一番打斗又受了伤,此时天曜能被雁回拖着逃命纯粹是强行吊着一口气。雁回听他呼吸粗重,喘息中带着点痛哼,探手一摸他背后,俱是冷汗,衣服都湿透了。 看他脸色惨白,嘴角挂血,一副可怜模样,雁回心脏也跟着砰砰直跳,她只当是劫后余生,教训他道:“你明知今晚是月圆之夜,我又没赶你,你到处跑什么?” “感谢我有颗该死的良心吧。”雁回分神注意着周边的动静,皱眉看他一眼,“你不会是故意利用我看你可怜,博同情吧?” 雁回正担忧他如今的状况,忽然被他抬手搂到跟前,这半死不活的小骗子忽然在她耳边喘气了! 雁回自己并未感受到其它气息,也顾不上他是如何千里辨音,简短道:“调息,闭气,去水里躲躲。” 水是活水,一路蜿蜒到了森林边缘。约莫半刻钟后,在河水下游,雁回噗地一声露了头,随即她拖着某位伤号,爬回了岸边上。 雁回心情复杂地看着他忍痛,想起他先前所说,玄门人的血能让他好受些,抬起左手,右手掏出腰间挂的匕首,在手指上划了一刀,鲜血争先恐后地涌了出来。她蹲下身,把人翻过来,带血的手指按在了天曜痛得毫无血色的嘴唇上。 雁回感觉到手指被温热的口腔吸纳,指尖抵在了柔软的舌肉上,看着小骗子漂亮的眉眼间的痛色,心如擂鼓。 地上的人眼神散乱,似乎是听到了,又似乎是没听懂,吞咽的时候舌面下陷,带着雁回的指尖和心都一同陷下去了。 天曜从疼痛间隙中捡回神智,有些费力地抬起手,去推雁回肩膀。雁回感觉到他推拒的意图,便直起身,放开了抓着他衣襟的手,任他仰面倒回草地,居高临下地望着他。 雁回一笑:“在让我自己高兴。” 雁回歪头看了他一阵,瞧他苍白的脸色多了点血色才松了手,感觉到那人挣扎的力度,收腿下压,正好制住他几处大穴。她抬手在他额头上弹了一指,道:“怎么,不是你算计我救你?如今我于你有救命之恩,你用些本事让我高兴,往后哄我与你去取龙角,这不就是你想要的吗?” “没有要我救你?”雁回俯下身,几乎与他鼻尖相触,“你知道你如今身怀龙骨,吸引妖怪,你最好保全自己的法子就是呆在我身边,遇到危险时将我推出去。” 雁回盯着他的眼睛,唇角弯起来:“又在撒谎。” 雁回不回答他,鼻尖偏过他脸颊,落在了颈侧——有一股馥郁的甜香,宛如一道绝顶美味的大餐。 雁回嗅了嗅这味道,喃喃自语道:“好香啊……”随即一口咬在了天曜颈侧。 天曜声音都变了调,焦急地喊她:“雁回!” 天曜险些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咬着牙关深吸一口气,顾不上胸口霎时炸开的痛楚,屈起手肘直击雁回面门。 她不是不懂天曜的惊愕,只是她心口仿佛有一团火在烧,兴奋得要疯掉了。 天曜在咬她,她倒没感觉到痛,索性咬回去,一来二去厮咬得十分得趣,还是先开口咬人的那方败下阵来,要脱离她呼吸些空气填充肺腑。雁回只是放他喘了两口气,又重新咬上了他下唇,一手制住他手腕不许他乱动,一手探入他衣襟,在冷如冰雪的皮肤上抚摸游离,如此一来,身下那透着寒气的人好似还真解冻了一些,在她近乎滚烫的掌心下细细地发抖。 无论是气急攻心,还是伤痛太盛,都该让他歇着了。只是雁回心口那团火越烧越旺,丝毫没有灭下去的趋势。她狠狠闭上眼睛,又用力睁开,目光灼灼地扫过他松垮衣襟下面的胸膛,随即还是遵从心意,一口咬上了胸口殷红的茱萸,手在上半身抚弄了一阵,灵巧地滑进了腿间,找到隐秘的花穴,稍稍揉弄便探了进去。 雁回此时顾不上别的,把人拉起来抱在怀里,低头咬在他咽喉,手上在他身体里进出来回,偶尔碰到某个得趣的地方,能感觉到那人在怀里抽动,昏迷中发出模糊的低吟。 雁回弄得他在无意识当中泄了一回,忽地感觉四周有了点晨光,抬头一看月亮已西沉,她才如梦初醒,看着晕过去的那人一阵沉默,最终叹了口气,借着河水帮他清洗干净,整理好衣衫,把人放在背上,起身继续赶路了。 雪山,满月,山巅上静立着的一袭红衣——再熟悉不过的场景,过去二十年里无数次出现在回忆中和梦境里。 太过熟悉了,即使他闭上眼睛也能记清一切细节。那把剑从自己心口插进去,搅动他内腑的血肉,随后又照原路穿出。他被一掌拍在胸前,倒飞而出,被早已备好的阵法困住,细长的冰棱从周身各处穴位贯穿,将他死死钉在原地任人宰割。 他睁开眼,素影已然撕了那件让她恶心的红嫁衣,一身素白地朝他走来。她走得那样慢,仿佛时间和空间都被无限拉长,身体上的痛楚也被无限延期。当素影终于走到他面前时,天曜视线都模糊了,感官里只剩下了天地间苍茫的白,以及切割着裸露皮肤的凛冽风雪。 他聚焦起视线,素影的脸与记忆中别无二致:美得动人心魄,也冷得令人胆寒。从前他爱她清冷,往后他恨她冷酷。 随后他感到腰间一松,素影拿 脸上冰冷的手离开了反倒让他松了口气。素影从不碰他,她带来的东西里,伤痕比温情更熟悉。 素影不言不语,她倒转剑尖,将剑柄送进了天曜腿间。 素影头也不抬,挥手仍出一团灵力,将天曜扬起的上半身打了回去。天曜顿时口鼻皆窒,待到灵力散去才猛地呛出一口血。而素影依然不紧不慢地将剑柄往他身体里送,六寸长地剑柄,几乎完全没入。 素影只是低头看着自己的剑柄没入他身体里,又缓缓地往外抽。在往外抽的过程中仿佛碰到了什么地方,天曜整个人剧烈地抖了抖,连带着牵动伤口,流出的血将雪地染得越发凄艳。 天曜闻言,只是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便闭上了眼睛,整个身子都微微地颤抖起来。 折磨到后面,身体似乎已经适应了入侵的剑柄,痛苦减弱了,却有一些隐秘的快感开始浮现。天曜对此无所适从,颇为难受地喘了几口气,想要挣脱开冰棱去阻止素影,周身却没剩下一丝力气,只能徒劳地任凭素影如此折辱自己,由着陌生的感受冲击着大脑和身体的每一寸。 方才还冷汗涔涔的身体缓慢而坚决地燥热起来,脑中也昏昏沉沉,稀里糊涂地去挪动着可活动的身体,随着素影的动作去迎合。这陌生的感受与欲望几乎击垮了天曜的防线,他眼眶发红,出声都带了哭腔:“素影……你停下来……” 天曜在这蛮横的折磨下无助地仰起头,张了张嘴,感觉到脑中轰然一片空白,由身下炸开的快感爬到了身上每一寸,令他无意识地痉挛起来。 胸口一阵剧痛,天曜猛地睁开了眼。 这里不是龙谷雪山,是客栈。 剩下的记忆无波无澜地显现在脑海里,天曜沉默一阵,心烦意乱地闭上了眼。 天曜呼吸一滞,偏头避开了。 天曜只好睁开眼睛,看清了雁回的身影后顿了顿,才开口道:“是你把我一路带过来客栈的?多谢。” 天曜侧身想要起来,才一用力,胸口便一阵撕裂的痛,顿时手臂失了力气,险些栽到床下去,雁回连忙去扶,费了些力气让人靠在了枕头上。 喝汤自然是能喝。天曜看出她尴尬,接过碗后也垂下眼,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我知道,昨天的事情不是你的问题。” 天曜摇摇头,但也不多纠结于雁回的用词,道:“护心鳞与我龙魂相连,感应到龙骨后想回我身上,这才有所异动,操控了你。” 躺下后胸口烦闷,天曜阖眼调整呼吸,随即睁开眼问道:“我们如今所在何处?” “附近可还有你打不过的妖怪?” 天曜作势起身:“那便进城去找你那位朋友。” 天曜自己倒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受了那奢比尸好几击,中间又是撞在树上又是摔到地上,内腑受震,伤势自然沉重。纵使忧心也无法,只得乖乖躺回去暗自调息。 天曜白日里睡够了,夜里睡不着,伤势暗暗发作起来。内伤发作时颇不好受,身上忽冷忽热,受伤的内腑好似有利刃在割。他有些费力地喘息一阵,看看床边睡得正沉的雁回,咬着牙把声音闷了回去。 他出声唤道:“雁回。” 天曜一咬牙,忍者胸口的剧痛爬起来,下床摇醒雁回,道:“醒醒,有东西冲我们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