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此他知道了张璁这个孔氏的世仇。
而曲阜知县一直就是孔氏的世袭职位,当时高拱在阁,赵可怀奏请曲阜世职知县只支俸给,以免百姓“怨深祸作,多受惨毒”,说得多么刻薄?
那时孔尚贤已经承袭了衍圣公的爵位,慌忙奏请让曲阜知县辞职,这才换得朝廷不予深究。
那时的朝廷文臣,包括万历年间的朝臣们,还是注重孔家脸面的。
但现在那个皇位上的皇帝,和此前任何一个皇帝都不一样。
那个舒柏卿,见到秦永泰之后说什么“大名如雷贯耳”,他到底在暗示什么?
孔尚贤怕,所以他叮嘱现在担任着济州知州的孔弘复和曲阜知县孔贞教赶紧先辞官再说。
这还没完,他又叮嘱着:“再让族老……把家庙里的神主换了吧……”
秦永泰为难得不行:“公爷……恐怕难办……”
“另置一处祭拜即可!”孔尚贤额头青筋明显,“我何尝不知道难办?我常年在京,每次朝会都去。你跟他们说,我不知多少次被陛下的眼神盯得如芒在背!孔氏绝不予朝廷半分罪由,才是存续之道!仍用蒙元册封王号,若有心人呈奏上去,那就是大逆不道之罪!”
孔胤植明明白白地感受到了父亲的恐惧。
虽然这爹不是亲的,但现在就是他爹,是要把衍圣公爵位传给他的人。
他觉得父亲是不是想得过于夸大了。
但孔尚贤是圆滑的,也是阅历丰富的。这九年他都能顺利过来,不就因为他每每做表率吗?
以前是皇帝提醒他做表率,现在是他主动做表率。
没办法,那家伙每次看他都像看肥猪啊——至少孔尚贤这么觉得。
再三叮嘱秦永泰,写好了信交给他之后,孔尚贤才继续教儿子。
“为父早年间就已经声名在外,说了以明明道为宗研思儒学,却不好再改研其他了。”他语重心长地看着儿子,“你要谨记,衍圣公一脉能长存于世、恩荣不绝,除了先祖遗泽,更重要的是识时务、顺势而为!现在的势,是新学!你到了太学里,要想办法考入百家苑。你还年轻,最适宜顺从陛下那格物致知论,从此处重聚士林众望,明白吗?”
孔胤植不明白。
“……慢慢来。记住,多听,少说!”
不得不说,孔尚贤这并非“被迫害妄想症”。
他呆在京城虽然一直心惊胆颤,但也并非没有用处。
现在他的应对,确实是极度伏低,屁股撅得极高以示乖乖,但盼皇帝看在孔氏代表的意义的份上别把事情做绝。
但这也是底线了。正如他所说,如果皇帝一定要对孔氏大动干戈,那么他孔尚贤无力抵抗之下,除了自缢于孔庙之外又能做什么呢?
难道不畏士林震动吗?
(本章完)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