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子难以动弹, 但思绪却逐渐活跃起来,陆之道打量着四周, 房间不大但很整洁,美中不足的是, 总有一股浓浓的药味。突然一阵眩晕的感觉袭来,不确定是自己头晕还是这个房间真的在摇晃。陆之道昏昏沉沉,一时之间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或者自己已经死了, 因为那毒无药可解。对了,应该是死了, 这昏昏沉沉的感受可能就是鬼魂的感受。陆之道终于感觉自己想明白了,看来鬼神之说竟然是真的,默默在心里为自己生前不敬鬼神致歉。然后目光才回到身边人身上,才看清不远处的人影像极了楚宁,正百无聊赖地支着脑袋,靠在桌上,看样子像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打量了好一会,正好撞上楚宁看向自己,她愣了愣,快步小跑至床边,微微俯身望着陆之道,脸上又是欣喜又是担忧。想伸手摸摸她,犹豫片刻又收了回去,丝毫不敢乱动。只是抬手小心地在她眼前晃了晃。陆之道将一切都看在眼里,更加确定自己是死了,因为只有鬼魂是摸不到的,否则她为什么抬手又放下?可鬼魂也是看不到的,想到自己生前也不算什么好人,但也从没有见过鬼,那楚宁为什么就能看见自己呢?要么她也死了……可明明让她先走了,又是怎么死的呢?再去深想的时候,只觉得头疼的厉害,干脆就算了。反正人死不能复生,于是便看开了许多。(陆之道:别讲逻辑,我现在不能动脑子。)“醒了?”听到楚宁柔声问道。没想到成了鬼反而一睁眼就能看到她,突然觉得也挺好,再没有令人疲惫的追杀,她们两个鬼可以肆意游荡在天地之间,无拘无束,顺便游览大好河山。想到这里,陆之道扯着嘴角笑了笑,算作回应。“别乱动,我马上回来。”楚宁欣喜地看向她,赶忙起身跑到外面叫大夫。“等等……”陆之道想开口却发不出声音,想起身却动弹不得,眼见着她跑开只能心里干着急,尝试各种方式想让自己飘起来。“鬼应该是能飘在空中的……应该是方法不对。”陆之道思索着,心里将“生前”会的武功心法身法过了一遍,但似乎没有找到合适的,应该人的功夫和鬼的功夫不通用的缘故,“一定要学会鬼的身法,不然往后没法跟着她一起飘来飘去……”正尝试着将自己飘起来的时候,楚宁带着一个白发银须的老头赶了进来。“一把年纪了还不去投胎啊……是生前作孽太多还是也有所眷恋?”陆之道打量了老头一眼,又将目光挪到楚宁身上,没法给出更多的回应,只能轻轻笑了笑。陆之道只觉得自己一肚子话,却无法发声。只能盯着她看,逐渐地眼前的画面也更加清晰起来。看着楚宁眉头紧锁,满是忧虑的眼里藏着浅浅的泪痕,脸色苍白,尽显疲态。可边上那老头却总是挡在她们中间,举着一只满是褶皱的手指,在她眼前晃来晃去,阻挡她的视线。他滔滔不绝地说着什么,陆之道只觉得吵闹,全听不见他在旁边叽叽歪歪,也不管他做了什么。大夫无奈地摇了摇头,楚宁有些急了,又小心翼翼地把大夫的话重复了一遍,“听得到我们说话吗?”当然听的到!陆之道眨了眨眼睛,用力在嗓子里发出一点声音,挤出一个“嗯。”楚宁这才如释重负,笑了出来,俯身下仔细地看她,眼泪却不受控地涌了出来。老大夫又重新开始检查,伸出一根手指,问道“这是几?”陆之道:她是为我哭吗?想不起来哪里招惹她了?难道刚才答错了?应该要回答一个句子,不要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她原先提过。大夫又做了许多检查,陆之道没有精力理他,只当没看见,没有给出一点回应。所以,大夫检查后得出的结论是,即便醒了也不容乐观。大夫指点楚宁给她喂了一些水,又赶忙开始调整用药。楚宁丝毫不敢乱碰她,小心翼翼地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她,丝丝清水流淌在口腔,将两人焦躁的情绪慢慢冲刷干净。沉睡的细胞在水分的滋润下逐渐苏醒,只是依旧虚弱。陆之道还是分不清虚实,感觉自己缓过来一些之后,攒够了力气问道,“你怎么死的?”楚宁:?盯着楚宁看了半天,也没想明白她怎么死的,见迟迟不肯回答,转念又想,死都死了,不必纠结,反正做鬼也能在一起,想来也没有那么坏。于是又问她,“怎么飘的?教教我……”楚宁:???还想让她等等自己,等自己会飘了,到时候两人一起飘走,随便去哪里都好。可是太累了,那两句话已经花完了所有力气。“陆之道……”话没说完,眼泪又涌了出来。“没事。”听她说完,哭的更凶了。说完又昏睡过去,整整昏睡了一天一夜。楚宁提着一颗心也整整守了一天一夜,大夫倒是乐观了许多,“她太虚弱了,多睡一会是好事,很快就醒过来了。”“怕不是脑子被打坏了……”想到她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楚宁愈发忧心。撑着脑袋轻轻按着肿胀的太阳穴,感觉眼睛酸疼,阖眼稍作调整。就连大夫对这件事也不置可否,“老夫八岁学医,到现在一甲子有余,重伤的病人也遇过不少,这种清醒中带着莫名其妙的,还是第一次见,只是船上没有医书,否则要好好查一查。”倒是齐守义看的开,大大咧咧地安慰,“醒来就好了,其他事情以后再说。况且她脑子本来也不好,能坏到哪里去?”而楚宁的表哥林安站在一旁,接过她的手,帮她轻轻揉着太阳穴。这次多亏他带人及时赶到,才顺利地将几人带出来,继续向京师进发。低头向楚宁说道,“你去休息吧,自从把她带出来之后,就没怎么休息过,这两天更是没合过眼,我来守着,醒了第一时间叫你。”“我睡不着。”……陆之道第二次醒过来的时候,感觉比起先前混沌的状态,要好多了。躺在床上将能想到的事情仔细捋了捋,难不成自己没有死吗?右手两根手指搓了搓,好像是有血肉的……可是楚宁呢?转头在房间找楚宁,果然她还是坐在不远处的桌旁。那么她也还活着,也好,也好……陆之道无声笑了笑。等等!边上那个一身锦袍的男人是谁?正俯身跟楚宁说话,目光那么温柔,举止那么亲密……眼睁睁看着楚宁握住了他的手……什么脏东西!“滚!”陆之道挣扎着要爬起来,伤口被猛然撕扯地生疼。楚宁:我只是想把他的手拿下来……众人听到动静赶忙围了过来。“别乱动,别乱动……”老大夫连忙按住她。陆之道怒气未消,直直地盯着楚宁,赌气地想着,“早知道是这样,不如死在那里。”“陆之道?”楚宁俯在床边,轻声喊道。看她面容憔悴,眼里满是担忧,又生不起气来,只好忍着疼痛安慰说,“没事。”努力挤出笑容,楚宁也笑着望向她,可笑着笑着,眼泪又涌了出来,赶忙别过头去。表哥林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人都醒了,应该高兴才是,再哭就不好看了。”陆之道的目光顺着楚宁的肩膀挪到林安身上,尽管他身姿挺拔,仪表堂堂,可在陆之道眼里只看到一副衣冠禽兽的样子。心里暗骂了一句,“呵,脏东西。”“感觉怎么样?好些了吗?”楚宁擦了眼泪,转身过来问道。“我没事,放心。”陆之道抓了她的手,才发觉她指尖冰凉。楚宁紧紧反握住,贴在耳畔,“我还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我有好多话。”说着又哽咽起来。陆之道也跟着红了眼眶,不管是人是鬼,醒来就看到她在身边,此生无憾了,可是却不知道如何表达。“先让大夫好好诊治,”表哥打断了她们,“我看你这些天都没有休息过,赶紧回去睡一觉,这里有大夫在,放心就是。”“呵,脏东西。”陆之道又在腹诽,转头望向楚宁,才发现她嘴唇发白,面无血色,看上去憔悴极了。“安哥哥,我就留在这里吧,左右是睡不安稳。”楚宁小声说道。“什么哥哥妹妹?呸!”陆之道眉头紧锁,盯着他们两人。“哪里不舒服?”楚宁又担忧起来。陆之道赌气地闭上眼,“你走吧。”楚宁忧心地看着她,“你如果哪里难受,一定告诉我们,我怕你不说。”陆之道:我看到脏东西就难受。看着满身是伤的陆之道,楚宁怎么也放心不下。俯下身带着请求的语气,小心翼翼地问道,“我就留在这里,可以吗?”陆之道心中微微一颤,心里满口答应,求之不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