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看江荷的眼神都变了,带上了几分惊恐,好像站在他们眼前的,并非那个身材瘦小的小女生,而是一头超出他们认知的怪物。没等脸色愠怒的领导开口威胁,江荷又一步先发制人。“你当我真开玩笑,想威胁我?那让您多虑了,报警没用的话,我就告去教育局,教育局没用的话,我就去市里告,去省城告,我没有能力?我就算去讨饭,来一个人我就抓住一个人的裤脚控诉。”“相信各位都是要脸面的人,这种小事,我希望看到让我满意的处理方式。”一串丝滑连招后,江荷如同一个得胜的将军,潇洒转身出门,只留下已经听得呆若木鸡的几个领导。反应过来时,几人已气得脸红脖子粗。她刚才……是在教他们做事?!简直倒反天罡!“砰”地一声,茶杯被一只泛起青筋的手大力掷向桌面,顷刻间摔了个粉碎,碎片四溅未喝完的茶水撒了一地。就算是想发脾气,也不知道冲谁发了,江荷人都走出二里地了。江荷很清楚领导们的作风,既然他们不想办法灭火,那么就让火烧得再旺一些吧!等火烧到他们身上,就坐不住了,知道处理麻烦了。有她一番话,把畜牲体育老师开除这事儿,已经稳了个八成。她想笑一笑,给自己提前开个香槟,但因为嘴角被打破,牵动着嘴角的肌肉,光是微微张开嘴,嘴角就传来一阵撕扯的痛感。他爹的,代价太惨重了!江荷默默流泪。第6章处理完这件事后,江荷已经筋疲力尽,不顾班上同学对她投来的各式各样的眼光,或是敬佩,或是嘲讽,或是担忧。她抓起书包带,提前溜回了宿舍休息。躺在硬板床上,江荷思绪纷乱,时不时就要朝下看一眼,露出怀念的神情。空荡荡的下铺让她很不习惯。时夏今晚不在。前世也是如此,时夏偶尔会被时恋叫回去,每次都是满脸阴沉的回来,有几次甚至还带着伤。额头上,手臂上……伤痕触目惊心,但她从来不让别人知道,哪怕是那时关系已非常亲密的江荷,也只是让她看一眼,便一个人躲在校园的某个角落。就像一只无助的小猫蜷缩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默默用柔软的舌头舔舐着自己身上的伤口。她与时恋的关系就是那样复杂,谈不上爱,但也谈不上恨,互相伤害,但还是能过且过。时夏是第二天上课前回来的。还是安安静静地走进教室,将书包扔到桌上,熟练地趴在上面睡觉,看上去一切如常。但江荷敏锐的还是察觉出不对来。尽管时夏的动作迅速得让人眼花,但江荷还是捕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时夏的额角,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块醒目的青紫色。看着像是用器皿砸出来的,不敢想象她当时到底有多痛!时夏每次都淡淡地说:“习惯了。”……仿佛那锐器是砸在自己的身上,江荷顿时感到一阵酸楚。上课铃响,时夏不得不抬起头,察觉到江荷的眼神一直有意无意盯着她额头上那块淤青看,她挪了挪凳子,离江荷远了些。两人一个脸受伤,一个额头受伤。凑在一起。十分滑稽,也算是苦中作乐。江荷继续扮演着单纯无知,时不时地用沾满泪水的杏眼,楚楚可怜的微瞪时夏,似乎在谴责她对自己的疏远。演就演,看谁能演得过谁。上课时,年轻的英语老师唐晴有意无意地往江荷那边看,目光中透出探究之色,并且时不时地点时夏起来回答问题。当然,全都没答对。唐晴也只是笑着让她坐下,并没有生气。下课后,唐晴回到了办公室,对那个额头上带着伤,眼神倔强的女孩子耿耿于怀,同办公室里的老师谈起了时夏。很显然,其他老师对时夏的印象差到了极点,评价起来更是不留情面,专挑难听的讲。“这种学生我也见过,都是些混混,唐老师还是不要管她了。”杨雪梅也在这间办公室,对于那位老师的评价不置可否。“还是不能这么说,这孩子万一以后有什么改变呢?依我看,这也不完全是她的错,大概跟她的家庭有关。”“家庭?”唐晴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迫不及待刨根问底:“杨老师,请问时夏那孩子的家庭……?”唐晴虽然年轻,但也教过几年书,见过许多单亲家庭的孩子,因为缺少爱,整天鬼混,甚至走上犯罪的道路。从看见时夏第一眼起,她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她想救她,不忍心看她这样下去,也不敢想象她将来会沦落成什么样子……就当她敏感吧。“这不好说。”杨雪梅叹了口气,那双常年如鹰隼般严厉的眼眸中,竟多了几分无奈与同情,莫名让她整个人都柔和了几分。最终还是没有告诉唐晴。她也是今天才知道时夏这孩子的家庭情况,比她原以为十分常见的“单亲家庭”,还要复杂许多,哪怕她年过半百,经历过不少事情,都觉得这太过狗血离奇。尽管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专门趁办公室没人的时候打电话去询问的,但她没想到时恋如此热情,也许是还年轻,思想上异常开放,对于“家丑”没什么概念。杨雪梅就问了一句话,她便竹筒倒豆子“般全说了,就差没把底裤全都扒开了。最后,时恋还祈求般补了一句,让自己多关注一下时夏。简直让人哭笑不得。杨雪梅轻轻叹气,拿着教案去给另一个班上课了。她承认,见到时夏的第一面,她确实对这个孩子产生了难以抹去的刻板印象,尽管作为老师,用刻板印象去看待学生是完全错误的行为。但她用自己的职业素养保证,时夏在她班上一天,哪怕做不到喜欢,她也不会为难一个还是学生的孩子。午休时间,江荷趴在桌上,阳光透过窗沿温柔地倾洒而下,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是个很容易犯困的时间段。她微微调整睡姿,将脸紧紧贴在桌面,感受着上面传来的温热,埋在臂弯的一双清澈明亮的眼睛也并没有闲着,死死地观察着教室众人的一举一动。大部分人都已经睡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就连教室里的空气都变得沉重压抑,似乎吸一口就犯困。燥热的阳光被隔绝在窗外,这一年学校的条件还很差,空调都没有。只有几台老旧的风扇不停转动,发出“吱呀”“吱呀”让人心烦的噪音,也不知道是哪一届传下来的“遗物”。一切如常,甚至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境。不对。江荷的眼珠转向教室后门,瞳孔瞬间睁大。是陆茵和她的小姐妹们。她们自从进门,就时不时发出蚊子般惹人厌烦的声音,这声音细密,嘈杂,但就是让人捕捉不到。讨论声音越来越大,然后逐渐清晰起来,她们一边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眼神还时不时瞟一眼时夏的位置,露出一个看似单纯无害的笑容,偷摸冲时夏看似熟睡的背影,十分夸张地翻了一个白眼。恶意似乎要溢出眼眸了。别太明显了。很幼稚的手段。江荷感叹道,虽然很不屑,但聚众骂人这种事,确实找不到任何证据,就算告老师,也只会和稀泥。青春期颇为敏感的孩子,很容易在她们简单的只言片语中情绪崩溃,最后换来始作俑者轻飘飘的一句。“我们随便说的,她就是太敏感了。”她们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从对时夏家庭的讽刺,渐渐上升到人身攻击。熟睡的同学也被吵醒,顶着一头乱发,半眯着眼,满脸迷茫地望着教室的最后方。江荷简直不敢相信,十几岁小姑娘的嘴,竟然那么恶毒。各种不堪的词汇从她们嘴里蹦了出来,时夏紧紧握紧了拳头,似是被气到,她身体肉眼可见,剧烈颤抖起来,胸腔剧烈起伏,似是在尽力压制即将喷发而出的怒火。“你们够了吧?陆茵,你过分了!拿那种隐私的事情开玩笑,简直没有素质!”后排突然传来的声音,让女生们的议论戛然而止。是一个有着一头利落短头发女孩,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长相英气,眉眼如刀一般凌厉,远远看起来真像个男孩子。此刻身穿一身黑色的运动套装,正翘着二郎腿坐在课桌上。林笙,她的朋友兼室友,为人果敢。“嘴这么碎,喷粪呢?”“你说谁嘴碎?!”陆茵不满地回头,眼里充满恨意,也不知道在恨谁,眼中暗含威胁之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