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真是没出息，那么多只枫树精，连一只能把话哆嗦清楚的都没有，全在嘤嘤嘤，边哭边喊主人。 邬如晦却丝毫没有不耐烦，他怔了怔，抬起手，接住一只差点把自己哭摔下地的小小精怪。 极低极哑的声音从邬如晦喉间艰涩地挤出，那是一句笨拙的安慰：“别难过……” 真不容易啊，可算是开口说话了。 他讲起这些活泼的往事，嗓音不自觉地和缓下来，霜白眼睫微垂，神色竟然显得有些温柔。 “好了好了，如晦魂魄刚齐，记忆仍有大片缺失，你们收着点，别吓到他。” 落叶掉个不停，眼看着已经快埋到膝盖。 枫树精们活了许多年，心智仍与纯洁孩童无二，闻言纷纷急得跺脚：“掌门大人胡说八道，我们才不会秃！” 他一转头，就看见邬如晦正看着他。 像是个即将成形的无奈。 时间还早，还能继续走走。 枫树精气呼呼地指挥着枫树弯腰，用躯干织出一张网，将师徒二人一兜，往晚照台深处送。 眼前景致熟悉又陌生，饶是他也有些恍惚。 心中诸般念头滚过，陆昃面上分毫不显。 邬如晦小时候，有段时日也挺顽皮。 邬如晦依言看过去。 小屁孩学了点符咒之术的皮毛就敢拿着玩，也不知道谁惯的。 “当时池子里所有的锦鲤都翻了肚皮，靠喂仙丹救回来的。” 邬如晦空白的脑海中倏地浮现出画面。 他本是个懂事的，但陆昃实在是太会惯小孩了，即便是天大的祸闯下来，也有他兜底。 于是，邬如晦转头从陆昃武库里摸了斧头，扛着就往后山去，吭哧一夜，砍废三把斧子，背了一大捆木头去补。 头一回做贼，那群小精怪心虚至极，拿错了丹药，喂出一池子疯锦鲤，满口獠牙见人就咬。 陆昃一回来，就被哭天抢地的守山守阁精怪告了一通状。 邬如晦垂头丧气地站在不远处，不敢看他。 笑了好半天，他把邬如晦搂过去：“砍一晚上木头，手疼不疼？” “不错，”陆昃揉揉邬如晦毛茸茸的头，看小孩在他怀里悄悄仰起脸，露出一双鎏金色大眼睛，可怜又可爱，“我们如晦出息了，这么硬的木头说砍就砍，大力神兽如举父，幼时也不比如晦。” 掌门不像做师父的，更像是凡间被狸奴迷得神魂颠倒的凡人，那小东西就算是打翻了主人饭碗，也只会被抱起来昧着良心夸：“真聪明，你怎么知道有人在我饭里下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