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一行人便马上又从客栈出发,杨水起推开门,就和隔壁的萧吟撞了个正着。
一个晚上过去,杨水起很快就调理好了自己的情绪,但又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不知为何,萧吟的脸色竟出奇地有些难看。
嘴唇看着有些发白,面容看着也有些疲惫。
杨水起问道:“萧吟,你……你这是怎么了?是这些日子赶路赶得太累了吗,脸色怎么这样差。”
萧吟双手垂在身侧,看着她,嘴角扯起了个笑,道:“没事,走吧。”
真的没事吗?
看着不大像是没事的样子啊……
但杨水起还想再去问的时候,萧吟就已经转身往外去了,她便也噤了声。
两人上了马车,便又开始日夜赶路,大约三四日,终于回到了京城萧家。
傍晚时分,马车停在了萧家的后院,已经有人进去给他们传信了。
这些时日,萧吟的脸色一直很难看,到了萧家的时候,萧吟的唇色已经苍白得不像话了。
杨水起一直同他待在马车内,不知是否是自己的错觉,总觉能闻到一股血腥味,她又看萧吟手上动作迟缓不便,心中有了一个想也不敢去想的念头。
她憋了这么些时日,终于是问出了口,“萧吟,你到底怎么了?你身上是不是哪里有伤?”
萧吟摇头,还说无事,杨水起忍无可忍,萧吟的矢口否认让她更加不安,她质问道:“我又不是傻子,你身上那么重的血气,我又不是闻不见,你还要骗我吗?”
萧吟没想到她竟然一直闻得到血气,他低了头,不肯说话。
他低侧着头,鼻梁笔挺,可是整张脸却带着说不出的脆弱。
杨水起看得鼻头发酸,她小心翼翼地扯过了萧吟的左手。
她注意到他不常常去用这只手。
这个样子,同她剜肉那会很像。
她抬头,看到
他随着她的动作,眉头微微蹙起,心中几乎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
杨水起牵着萧吟的左手,可眼中却不知是从何时开始,滚下了泪。
她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萧吟的衣袖,果不其然,就看到他的小臂上面裹着一层白纱,上面隐隐约约有血迹渗出。
杨水起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她抬头看着萧吟骂道:“疯子。”
“萧吟,你就是个疯子。”
“你为什么要这样?你就非要去这样折腾自己吗。好不容易醒了过来,现下又想把自己往死里折腾,有你这样的人吗,就仗着佛祖庇佑你,就仗着你命硬,你就这样无法无天……”
为什么这样喜欢伤害自己?
杨水起泣不成声,但怕被旁人听见,只敢捂着嘴巴小声去哭。
她从不曾见过萧吟这样的人,这样的不要命,这样的不拿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她被伤,是迫不得已,萧吟这样,是为了什么?
她道:“你将自己也剜块肉又能如何?萧吟,事已至此,你这样伤害自己,又有什么用呢,你太不像话了。”
实在是太不像话了,杨水起在知道这萧吟做了这样的事之后,也忍不住想说出这样的话来。
泪水掉在了他的纱布上,沁入了他的血肉之中。
萧吟垂着头,听着她骂他,安安静静,没有辩驳。
可是杨水起看他这样,却更是来气。
“说话,萧吟,你别不说话!”
萧吟听到她这样说,终于抬起了头,他看着她,眼神也带了几分湿意,他说,
“这世上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四字,我想象不出来你有多疼。”
他不是一个共情能力强大的人。
生疮剜肉,锥心之痛。
他想象不出,感受不到。
他走不了杨水起那日走的路,他便想起感受一下她受过的疼,好像这样心里才能好受一些。
杨水起听了这话,却还是觉得萧吟不像话,这算是什么事?那万一那日她不能走出那片山林,万一没能杀死那匹孤狼,而成为了它的果腹之物呢。
她说,“萧吟,你不该这样的,我的苦,抑或是我的痛,我自己能够承受,用不着你这样伤害自己的身体。万一我死了呢?万一我死了,你也要去死吗。”
有他这样的人吗,非要作死了自己才甘心吗。
杨水起生气,气他将性命看做儿戏,气他对自己从不爱惜。
她这回是真的有些生气。
没人能理解他为什么会这样做,就连拿起刀的那个晚上,萧吟自己都有些震惊。
可不过一瞬,他便明白了,他这一辈子,就要离不开杨水起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