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还以为萧吟能说出什么话来,一句话直接让员外郎本就悬着的心直接吊死。
杨风生也弄不明白萧吟是何意思了,他现下可是要杀人,他不拦着?不去说些他罪不至死的大道理?
这还是萧家人吗。
果不其然,他又听萧吟道:“但也不必叫他死吧。”
“呵。”杨风生发出了一声冷嗤,看向萧吟的眼神带了几分嘲弄,果真是又要说些什么大道理的话。
他用眼神示意萧吟继续说下去,他倒是要看看他要说出个什么名堂来。
萧吟看懂了杨风生的眼神,便跨步上前,走到了圆桌边一同坐下。
他不顾现下形势紧张,自顾自地拿起了桌上的酒壶,倒了一杯酒,他边倒酒,边道:“死何其便宜轻松,但若真杀了他,子陵兄就是明晃晃给宋河递了个把柄,依照现下的态势,他势必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闻此,员外郎死灰复燃,眼中闪现了光芒,连忙道:“对对对,二公子说的对!!冷静啊,公子你切莫要冷静啊。”
“你在教我做事?”杨风生看向了萧吟,似笑非笑道。
他现下这个样子,可不就是在教他做事吗。
萧吟将手上的盛了酒的杯子递到了杨风生面前,而后笑着摇了摇头,他道:“子陵兄,杀人这事是最简单的,你也是知道的。可现下杀了他好像也没什么用了,如若是能起到杀鸡儆猴的作用自是再好不过,可风险太大,代价太大,会叫人寻了把柄。”
杨风生的眉头蹙得厉害,终于正色看向了萧吟。
萧吟却在此时起身走到了杨风生的身边,拿来了他手上的剑。
杨风生这回竟也任他动作。
员外郎见萧吟接过剑,方要松一口气,却看萧吟一边用手帕擦拭着剑上的血,一边看着自己笑道:“员外郎总是要出门的吧,不可能这辈子都不出门。出门游玩,回乡祭祖……你说,会不会在路上偶遇山匪,又会不会在走水路之时偶遭水祸……明天和意外总是不知道哪一个先来。”
萧吟笑得清风朗吟,嗓音干净清脆,如玲玲珠玉相互碰撞。
但这笑却叫员外郎生出了一股恶寒。
“员外郎,你是不是在想,只要你一直躲在家里不出门就没事了?等到首辅回不来京城,等到杨公子成了人人喊打的落水狗,你便安全自由了?”
“不,不是的。”萧吟笑着摇头,手中把玩着的长剑时不时闪着刺骨的寒光,闪得员外郎眼睛生疼。
萧吟的嗓音那样好听,可是现下,大音希声却如恶魔低语一般,灌入了他的耳朵。
他说,“则玉保证,只要我活着一日,你的意外便迟早会到。”
萧吟言下之意,只要他萧吟在,他便永无宁日。
员外郎怎么也没有想到这萧次辅的二公子竟然会说这样的话!传言……这什么狗屁传言果然不能听信一点!
员外郎本来还以为有所出路,可是现下来看,最后的活路也叫萧吟堵得彻彻底底。他现在敢去不要命的得罪杨风生,可是得罪了杨风生之后呢,连带着萧吟一起得罪?
听他那话的意思,是必不会放过他了。
这世家大族的公子向来是不把人的命放在眼里的,萧吟若真杀了他,萧正如何都会为他圆场,况萧吟自己也说了,随便寻个意外的由头便把他杀了……那是连哭都没地方哭去了!
他可以慢慢熬,熬到杨家倒台,可是杨家即便真的倒台了呢,他还难不成去把萧吟也熬死了不成?
萧吟十八,他三十八!
员外郎汗水岑岑,汗水瞬间浸湿了里衣,他几番权衡利弊,知道是跑不成了!现下投靠了宋河又有什么用?他难道真的要去日日担惊受怕活着,生怕不知道哪一回出门就叫人捅死在了半路。
想明白了这些,员外郎往地上跪去,他道:“我知道二公子的意思了,这几日是我鲁莽,往后断不会再起旁的心思了。”
说罢,他便起身往外走去,只见他神色失魂落魄,全然没有劫后余生的喜悦。
而从始至终,杨风生在一旁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待他走后,江北和正为也知道他们二人是有话要说,也跟着一起退了出去,几人出去之后,门又重新被人阖上。
杨风生起身,离开了圆桌,走到一旁的大红酸枝圈椅上坐下,他双臂展开,搭放在旁的扶手上,一只手撑着脸,看向了萧吟的眼神带了几分探究。
“萧吟,这便是你的真面目吗?”
若今日这是他的真面目,也难为他演得这么辛苦了。
萧
吟将剑递还放到了桌上,脸上也已经收敛了笑意,他就那样立在那处,月光从窗户窜进,爬上了他的侧脸,衬得更加洁白如玉。
他被如此诘问,却也没有觉得有什么,淡声回道:“真面目?”
杨风生也笑了一声,“人前倒是正人君子,人后原来也会使些下作的威胁人的手段。”
萧吟没有看他,而是看向了窗外,他道:“何来真面目一说,我可以是正人君子,也可以是小人。子陵兄难道不也是这样吗?”
都是他,正人君子是他,无耻小人亦是他。
萧吟是以君子示人,但许多时候,如果不当小人,事情也就办不了。
他不介意使些下作的手段,也不介意当小人,更不介意叫旁人知道自己也会有如此一面。
萧吟觉得这个话题没有意思,他看向了杨风生,问,“难道子陵兄不想知道,我今日为什么要来说这些,做这些吗?”
杨风生难得没有回怼,他抬眸,直视着萧吟,“为何?”
萧吟勾起一抹极淡的笑,眼中似乎带了几分期待,他看向杨风生,问道:“子陵兄不觉得,相比杜衡来说,我也不错吗?”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