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韵卿见人走远,眼底的泪花夺眶而出。回想起曾经的过往,整整十年起起落落,她被舒凌玩弄于股掌,成了帝王棋局里拿捏摆弄的一枚棋子。她怨过但不恨,毕竟只当舒凌是君她是臣,无愧于臣子本分便足够。雷霆雨露皆君恩,置身朝堂漩涡,她视自己与千百臣工一般无二,从不奢求怜惜,惊惧惶惑,压力萦怀,也只在夜半更深时一人消解。舒凌怪她恃宠而骄,张狂无惧,实则是她根本没有旁的臣子患得患失的心,觉得一身孤寂,这条命无甚可珍视的,游走朝堂只为护萧郁蘅安好。若要她为社稷,为萧郁蘅赴死,她眼都不会眨一下。可今时被人告知真相,她顿觉揪心的疼,无法接纳这个为顾全大局人人皆可利用的“母亲”。经年孤寂的苦楚与思念故去亲人的悲戚漫过心房,她甚至生出了汹涌的恨意。她忽而明白了当年萧郁蘅意图谋反的心境,一时五味杂陈,竟不知自己为何而活,只觉得她的存在就像个荒诞不经的笑话。翌日晨起,不明所以的萧郁蘅照旧端着汤药去寻人,一推门便见苏韵卿歪歪斜斜的靠着廊柱,竟窝在地板上睡着了。“…和音!”萧郁蘅陡然变了脸,将药汤丢去一边,快步上前搀扶,语气急促中带着十足的不满:“醒醒,怎么睡地上?身体什么样了还作践,你几时能听话一点儿,知道爱惜自己啊?”苏韵卿迷迷糊糊睁开肿胀的双眼,视线一片朦胧,半边身子又冷又麻,只得借着萧郁蘅的力道站了起来,摇摇晃晃地趴在了她身上,难得的脆弱嗓音飘忽忽的传出:“苗苗,让我抱一会儿。”萧郁蘅愣在当场,忽闪着大眼睛懵懂出言:“怎么了…这是,发烧了?让我摸摸头?”“嗯~不”,苏韵卿原也是会哼唧的,没骨头般搭在萧郁蘅身上,喃喃道:“我清醒着呢。”萧郁蘅满脸黑线,心底小鼓敲得密密麻麻,苏韵卿带着鼻音的软糯话音令她头皮发麻,这人怕不是中邪了?“喝了药去床上睡好不好?”萧郁蘅把哄孩子的软绵绵,甜滋滋的语气都拿出来了,伸手一下下抚摸着苏韵卿的脊背。“不喝。”苏韵卿半闭着眼咕哝:“苦,就在你身上睡,又软又暖,别动。”萧郁蘅贴着苏韵卿的衣衫猛吸了两口,却是一点酒气都没闻到。一双桃花眼转了八百圈,她实在搞不懂苏韵卿怎会是这般模样,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昨晚给人端错了汤药。没醉酒,如此失态,只能是吃错药了吧!此刻的苏韵卿呼吸却是愈发平缓,好似真睡过去了。萧郁蘅一整个人傻在原地,学着木头般定定的杵了许久,被迫充当着苏韵卿的温床,直至腰酸背痛再也撑不住,才拖拉着昏沉的人往床榻走去。苏韵卿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吃了饭用过汤药,便又是午后疲乏,在药汤的后劲波及下,没过多久就再度睡了过去。是以临近黄昏,只有萧郁蘅一人赶去了前厅给老夫人贺寿,苏韵卿不知梦游去了何方。苏韵卿幽幽转醒之时,月亮已经爬上了墙头,起身立去廊下,却听不见府中有一丝热闹。她披了大氅去隔壁寻萧郁蘅,屋内昏黑一片,这人并不在房中。如此情形下,她满目疑惑难掩,走去院中拉了个婢女询问:“前厅可曾办酒宴,今日陛下不是来给太夫人贺寿么,怎如此清静?”“姑娘,两刻前陛下已起驾回宫,酒宴也在那时散去了。”那小丫头如此回应着。苏韵卿闻言,长舒了一口气,这般最好,免得她编造理由推拒相见了。回想起昨夜太夫人的请求,她倒是有一丝歉疚。正在犹豫是否要去给人当面解释一番时,萧郁蘅的身影出现在了小院的夜色里。“你睡醒了?怎么站在门外吹风?”萧郁蘅老远瞧见了人,便加快了脚步。“凑热闹去了?好玩么?”苏韵卿立在廊下等她,微微勾唇浅笑着询问。“你不在,陛下脸色不大好看,舒家人都屏气凝神的,哪有热闹?”萧郁蘅俏皮的拉着她的衣袖揪着:“我可是替你解释了半晌,说你气色不好,服药后昏昏沉沉的叫不醒,不管他们信不信,我都尽力了哈。”“太夫人呢?”苏韵卿转眸瞧着她,轻声低语,随手给人整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头发乱乱的,被谁欺负了?”“太夫人歇下了我才回来的。”萧郁蘅温声回应着,随手摸了摸自己的头,“我头发乱吗?那约莫是被你睡觉时胡乱扯的,你拽着我不放,临开宴时我走得急,忘梳妆了。”听得此语,苏韵卿有些尴尬的缩回了手,只凝眸望着月色,喃喃道:“快中秋了。”芷兰最喜欢吃月团,也做得一手好月团,可她吃不到了。年年一轮月,月下人殊别。最盼是团圆,最难是团圆。“她叫我明日入宫去。”萧郁蘅敏感地觉察到了苏韵卿情绪的异样,忽而转了话题,抛出了这么一句没头没尾的消息来。“去做什么?”苏韵卿未曾有分毫的犹豫耽搁,忧心追问,本有些怅然的眸色里转瞬被警惕填满。“没说,就让我记得去见她。”萧郁蘅实话实说,继而道: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