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她的心情一落千丈,大半个月的安闲时光下,她险些忘记了二人本来的身份,忘记了那个暗流汹涌的帝京才是自己的家。苏韵卿把她照顾的太好了,她贪恋此处的一切,抵触京城的曾经与未来。是以苏韵卿方行至檐下,这人就板着脸打开了门,扬声道:“什么都不必收拾,这便启程。”房间内摊着二人未曾绘完的丹青,散落着一地制作纸鸢的高粱杆,还铺陈着好些萧郁蘅搜罗来,却不曾来得及尝试的食谱,实在是不值得再落视线于此,徒增怅然。苏韵卿顿足廊下,未曾多言。这人来得是有些急了,完全出乎二人的意料。本以为该回去的时候自然有手谕先到,却不曾想是今日这番突袭的景象。归京的半途,一行人夜间宿在一处山脚县城外的馆驿。夤夜时分,苏韵卿的房门被人敲响,“学士,给您送新烛。”苏韵卿瞥了一眼即将燃尽的烛台,微微扬声应承,“进。”一个身着宫人服饰的姑娘入内,将蜡烛换上后,却一直立在原位不走。苏韵卿深觉疑惑,将视线从书卷处移开,抬眸扫到这人的容颜时,凤眸转瞬眯起,话音清冷道:“您好本事。”“久别重逢大不易,苏学士就这个冷漠的态度?”那假扮的宫人毫不客气地坐于一侧的蒲团上,“千山万水,路遥迢迢,学士是否该怜惜一二?”“安王殿下如此胆识气魄,苏某可没资格怜惜您吧。”苏韵卿觑起的凤眸再未舒展,身子微微偏移了几分,警觉的审视着眼前人,冷声追问:“您深夜来此,意欲何为?”“求您办事呗。”耶律茵眉眼弯弯的嗤笑一声,“你带我入京,留我做你的门客,我给你出谋划策,你帮我杀了我那好表弟,不好吗?等到你过了双十年华,若还无归处,我…”“不必,”苏韵卿陡然打断了她的荒诞言辞,“您这尊大佛,我小小苏府可不敢收。”“还真是无情呢。”耶律茵毫不客气地斟茶自饮,背靠着苏韵卿身前的桌案,与人莞尔低语:“小王说笑的,我这一双眼睛很毒,你和那小公主眉来眼去的,该不是寻常姊妹情分吧?若是您的陛下知晓,只怕…不过我今时落魄,置身异国他乡保命流窜,思量这些风月事未免奢侈,但我与你谈交易恐并无不妥吧。”“谈交易?那您的诚意呢?若是苏某现在叫人,把您绑了送给辽皇,是不是大功一件呢?”苏韵卿学着她阴阳怪调的口吻回敬了她。“昔年盟约是家母力促而成,而我这表弟是个莽夫,可不见得会信守诺言。辽国骑兵二十年开疆拓土的战绩如何,你该不需我废话,他若有意发兵攻打你们的西疆,你们守得住么?”耶律茵脸上带着一丝蔑然的笑,话音却是一本正经,一双狐狸眼似弯月清透,定睛凝视着苏韵卿的反应。“说下去。”苏韵卿垂眸摩挲着身侧的茶盏低语。“贵国朝局,小公主迟迟无法上位,正位东宫不知在何时。我送她个军功,你们助我夺来皇位归辽,旧日盟约仍作数,每年再加十城的年赋税交予贵国。”耶律茵打量着苏韵卿,补充道:“我能自辽出逃,混入贵国,手中的势力如何,学士该猜得出。患难相扶的真情非比寻常,危难之际拉人入伙自是诚信为要,否则人人喊打。日后小王亏不着你,学士大可放心。”苏韵卿指尖轻点桌沿,幽幽低语:“来点现实的。”“辽东境边军动向与布防,如何?”耶律茵毫不犹豫地开口,唇角向一侧勾起,“现下还不全,已经在努力了。”“我若带你见了陛下,你要如何自圆其说?这军功想送我和公主,怕也不好送吧。边防图这等机要情报给了我,那你送陛下什么呢?”苏韵卿身子微微后仰,气定神闲的与人拉扯。“以夷制夷,合纵连横,是你们中原人惯常的外交把戏。但你们对外域的文化与根基了解甚少,我自有助她稳固疆土,防御外敌的妙计。只要学士答应保我,我绝不让你后悔今日的决定。”耶律茵成竹在胸,俯身凝眸端详着苏韵卿,话音一本正经:“我的志向在辽土的西边,那里的水土远比贵国西疆戈壁丰美的多,也更适合大辽游牧子民繁衍生息。攻打你们的西疆,我觉得利益寥寥,不值得。”“缘何找我?”苏韵卿的语气缓和了些许,耶律茵的逻辑自洽,机会更是难得,她有些动心了。“念旧。”耶律茵勾唇一笑,打趣道:“苏学士若不是生人勿近的冰美人,小王还是很乐意娶你为妃的。今时过境迁,能做回盟友也不错嘛。”苏韵卿眉心微微皱起,甩了人一记眼刀出去,冷了语气:“你有本事混进帝京,我便帮你。被你乔装的那个小宫人在何处?”“我就这般跟着你进宫,那婢女不会有事,我没杀她。”耶律茵容色渐冷,沉声挖苦:“一个小宫人罢了,学士如此心慈手软,日后如何坐高位?”苏韵卿冷笑一声,自觉忽略了后半句话,淡声回应:“随你,陛下若要杀你,我可拦不住。”“能否在她那留命,是我的能耐,不劳学士操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