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人落座,李景行这才说到:“我在光禄寺领着闲职,于朝无功,不该贸然搅扰学士。今日本去法场见逆贼伏诛,告慰先父,却见了学士设祭台祭奠,深为感佩。所以,有些事,我…我觉得还是知会学士一声,才可心安。”“何事?您但讲无妨。”苏韵卿甚是好奇这人来此的因由,这么快找上门来,想必自法场离去,他就一直跟着。“是方尚书嫡孙的事,我知晓些内情,不知对你有无帮助?”李景行话音愈发低了,“光禄寺中如他这般的高门公子不少,关系都不错。我也是应酬中偶然听闻,方梓亭无病而告假,据说是怕了娶公主。可他一个月内耗尽元气,最后的哀礼我去了,那是真的形容枯槁而死。他装病之事敢说与同僚,朝中知晓的就不在少数。”“您的意思,是有人毒害于他?”苏韵卿明知故问,“这和韵卿有何牵扯?莫非您怀疑是苏某……”“不。”李景行赶忙打断,“正因禁军和内卫去了学士府中搜查,我才觉得必须和你说。这幕后之人毒害方梓亭,是故意离间你和方府的,我虽不知你们两府有何瓜葛,但歹人在暗,不是方尚书,学士切切小心,莫入了旁人的局。”苏韵卿闻言,沉吟良久,才讪笑低语:“所谓幕后,想来苏某猜得出,您也猜到了,何必如此说?方府无人糊涂,嫡孙悄然被害而不敢言,毒物入身不知,回天乏术只得称病,除了那位,还有谁有此能耐令人噤若寒蝉?至于离间与入局,怕是更无从说起了。”李景行默然无言,算是默认了。李景行的反应入眼,令本是试探的苏韵卿心头一颤。若真是陛下所为,那舒凌还当真是如她自己所言,极重颜面,断然不能在明面上开罪的那种。若舒凌当真派人杀了方梓亭,难不成萧郁蘅的婚约,也是陛下的一步棋?那方府告御状,可在舒凌的预料之中?苏韵卿当真糊涂了,只是开弓无有回头箭,她已然对上了方家的招数,绝无收手的可能。“但今上该不会动我,方府狗急跳墙的想咬我这马前卒,却不失为泄私愤的良策,但与陛下耍心眼,胆子过大了。”苏韵卿苦笑一声,“若说有人在背后给方家出招撺掇此事,那这人多了去了。厌恶苏某的,反感今上的,尽皆可以是这歹人。没有入局一说,我本就挣扎不脱了。我孑然一身,人犯我我犯人,如此才可苟活。握着暗剑的手太多,还得先把剑砍断自保才是。”“苏学士,也可不是孑然一身。”李景行忽而起身,一本正经的缓缓出言。这话入耳,苏韵卿的眸光陡然凌厉,她只安坐在靠椅上,掀起眼睑审视着眼前人,不无戒备道:“方才您的消息恳切,苏某说与您的话也足够真诚,不是么?李公子,您可莫要戏耍晚生。”“实不相瞒,先父官至宰辅,为人子岂会毫无鸿鹄志?”李景行怅然一叹,“先父在世,恐李家势大难保,才不准子嗣做正经官。卢逢恩上台,李家彻底门庭冷落。今时,李某觉得苏学士通透豁达,日后必成相才,愿与学士互为助益,不知你意下如何?”“我如今步履维艰,置身悬崖边,临深履薄,仇敌无数,您确定要与我为伍?”苏韵卿端起茶盏敛了眸光,指腹划过温热的杯盏,贪婪的摩挲了许久。“君子患难相扶,富贵而远。”李景行轻声一语,瞧着尚算磊落。“韵卿深谢。”苏韵卿落下茶盏,起身朝着人长揖一礼,眼尾含笑。“方尚书之事,李某可助你一臂之力,先父门生故吏良多,四散各处,行事可神不知鬼不觉。”李景行该是有备而来,对苏韵卿暗中的打算了如指掌,一语中的。“您只管去做,”苏韵卿勾唇浅笑,“韵卿寻了机会,会在陛下面前提及您,给您换个官位的。”“这是李某拙作一篇,”李景行自袖中取出一书卷交给苏韵卿,“劳学士得空雅正,李某便先告辞了。”“韵卿送您。”苏韵卿亲自将人送离了小院,将门合拢的刹那,眸底的笑意尽皆消散。相门哪有纨绔子?深藏不漏罢了。李老头的长子,当真是审时度势的好手,拉拢出招的时机选得真是高妙。苏韵卿不得不承认,她此时的确需要得力的盟友,李景行算是拿捏住她的心绪了。听得关门声,芷兰和若雪尽皆探出了好奇的小脑袋,异口同声地发问:“那人是谁?”“来道谢的,不重要。”苏韵卿随意回应了一句,“饿了,晚饭可有?对了芷兰,明日午后我出去吊唁,你给我备身素服。”“哦好。”芷兰随口应下,“晚饭还没做,婢子去外头买两碗馄饨?”苏韵卿翻了个白眼,银钱紧张时还去外头买吃食,真是败家。可她饿的不行,便只得应下:“去吧,买素的。”“唉呀,苦日子看不到头咯。”芷兰仰天一叹,拎了荷包出门去了。翌日,苏韵卿往舒府去拜祭,入府后竟发觉萧郁蘅还在,而这夫人的丧礼排场有些过于盛大了。囫囵睡了一夜的她,顿觉脑子有些懵。萧郁蘅待她见礼后,便将她拉去了偏僻处。苏韵卿赶忙将这诧异问出了口,“这是个什么阵仗,你今日怎还在?”“昨日黄昏母亲来了,传了口谕,追赠大舅父为武安王,夫人以郡王妃规格落葬。”萧郁蘅与人低声附耳,“一会见人可莫要失了分寸。”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