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郁蘅有样学样,也抢了一把自顾自撑着,与苏韵卿并肩行于湿漉漉的青砖上,她忽而笑问:“母亲寿辰将至,你有钱送贺礼吗?我给你备一份?”苏韵卿早把这事忘了个干净,错开半个身位,握着油伞与人亦步亦趋,压着嗓子道:“寻常些即可,切莫出挑,谢了。”“你如今的心思,盘山十八绕,我是真看不懂了。”萧郁蘅轻笑着打趣,暗暗腹诽苏韵卿就是个小狐狸,处处谋算。送礼不奔着讨悦圣心,却剑走偏锋,指望泯然众人。苏韵卿听得这含了些许嘲讽的话,也并未多言回应。默然入得房中,果见小宫人将药汤暖在茶炉边苦等。苏韵卿面露苦涩,随口问道:“你可知这药还要喝多久?”“婢子不知。”小宫娥胡乱的摇了摇头,直接举着药碗近前,生怕苏韵卿为难她。苏韵卿咬咬牙一口闷了,直接挥了衣袖将人打发了出去。人刚离去,她快步将未曾下咽的苦药尽皆顺了出去。萧郁蘅眼见那宫娥自廊下离去,便急匆匆的来寻苏韵卿,“成了么?”苏韵卿正在以茶水漱口,脸上的五官还有些许扭曲,只点了点头,指了指里间的茶杯,懒得说话动舌头。萧郁蘅取了个贴身的小药瓶收拢了一二,随手将苦药汤喂了一侧的绿植,“等我消息吧。”苏韵卿见状,赶紧把那一盆绿植端出了房门,让雨水冲上一冲,回身时她斜了萧郁蘅一眼,嗔怪道:“粗枝大叶的毛病能否改改?味道如此重的物件,你倒在花盆里是否太糊涂?等人揪小辫子么?”萧郁蘅自问理亏,站在屋檐下瘪了瘪嘴,忽闪着眼睛没说话。“有空么?”苏韵卿有理由认为,萧郁蘅这是在撒娇,遂软了语气:“一会儿去你房里聊聊正事?”“正事?这是又不嫌我傻了?”萧郁蘅负手在旁,转眸瞧着园中的雨雾空蒙,端起了架子来。“傻么?这字我可没说,某些人自知之明还在,想来也不是无可救药。”苏韵卿掸了掸自己袖子上沾染的雨珠,一脸恬然模样的静观雨落风吹。“让我一句就不成?”萧郁蘅的语气好不惹人怜,随手去扯了苏韵卿的衣摆,“走吧,这就去还不行嘛。”苏韵卿眼底满是得意,信步跟上眼前人,一道入了房中,随手便落了门闩。四下环视一圈,苏韵卿寻了个矮榻窝在上面,淡然道:“先前与你说的事,你可有人选?我觉得这次以后,朝中不会大动了,总折腾谁都吃不消。你要在朝中安放人手,这是最光明正大的机缘。”“依你看,这中书令和侍中,乃至是凤阁直学士,会花落谁家?”萧郁蘅侧身坐在小榻边,伸手去捏苏韵卿梳得溜光的小丸子头。“难说。”苏韵卿也不瞒她,“凤阁直学士不会动,于老年岁大了,就是个台面。如今六部尚书里,礼部裴元,刑部胡捷都是中正之人;中书两位侍郎,顾屿资历深,韦赟此人我看不出深浅;门下两侍郎刘培是大儒世族出身,门生众多,舒维康就不必说,他舒家的身份够显眼了。”“礼部裴元与我共事颇久,的确不错,但过于板正,不好拉拢啊。”萧郁蘅怅然一叹,又道:“刑部胡捷是母亲的人,舒家人更不必说,无人能左右。你觉得吏部尚书葛兴如何?我府中长史便是他的女婿。”苏韵卿眼底一亮,打趣道:“还有这等深藏不露的关系?你这长史过于低调了。葛兴行事圆融审慎,好似确有为相之才,我与他只打过照面,不熟,你有招数便试试吧,这我爱莫能助。中书侍郎顾屿,你了解几分?”“他?秘书少监顾适平的叔父,昔年被母亲杖毙的御前女官顾琼的叔祖?”萧郁蘅有些疑惑的反问:“这人好似很懂中庸之道,不显汤不露水的,算不得熟悉。顾家本非高门,能有今日成就,是一步步从进士堆里爬出来的寒门之辈。怎得,你想保他?”“未曾,”苏韵卿敛眸轻语,“随口一问,这些事轮不到我言语。但拔擢相位后的肥缺,盯着的人可不少呢。”此时苏韵卿的心底一直在打鼓,卢逢恩要她咬死顾家,可她与顾家私下并无交集。严格说来,无非是和顾琼短暂的共事了几日。但杀顾琼的是舒凌,即便女儿被杀,可顾适平的秘书少监和顾屿的中书侍郎还是做得稳稳当当,舒凌也不曾株连。苏韵卿心有忧惧,怕这方顾二人真有问题,更怕卢逢恩临终仍在使坏,死后却不忘借她的手在朝堂搅弄风云,让舒凌不得安生。“逆党人头落地,约莫明日你我的逍遥就到头了。若是前头有消息,你帮我留意着呗。”萧郁蘅俏皮的眨巴着大眼睛,手撑矮榻半俯下身子,与斜倚小榻的苏韵卿脸对着脸,直勾勾的观瞧着她的佳人玉面,就差上手撩拨了。苏韵卿抬手轻戳她的脑门,浅笑着嗔怪:“你这全是废话。我在前朝心惊胆战的,为了谁?”萧郁蘅不轻不重的“啧啧”两声,懒洋洋的身子一歪,躺倒在苏韵卿的身前,与人平行而卧,身子拱了拱,不耐道:“里头挪挪,给我点儿地方。”苏韵卿目露精光,见人背对着自己,一时冒坏,抬起膝盖一顶,就把毫无防备的人拱去了地上,她单手支撑着额头,在一旁捡乐子。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