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回事?”苏韵卿挑起了车帘,探身询问一侧的护卫。“回学士, 这些人在锁拿谋逆乱党,近几日都将会是如此。”那人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陛下几时颁布的诏令?”苏韵卿蹙眉追问。“该是今日晨起, 辰正三刻左右。”那人定睛思量了须臾, 方正色回应。闻言, 苏韵卿却是愣住了。今日晨起,那岂非是宁翊走的时候,这诏令就颁发出来了?京中一片混乱,舒凌让她二人趁乱出游, 这又是图什么呢?分明是将人留在宫内更为稳妥才对, 今早宁翊也是如此说的, 这个节骨眼, 方经历一场行刺的她们,都该躲在禁中才令人安心。“卢相府上可有动静?”苏韵卿忖度良久, 才复又探身询问。“学士,没有卢相了,您慎言。今日午后, 就刚才, 一群卫兵把相府围了,说是谋逆的人证物证皆在,要抄家呢。”那小兵明显有些胆怯, 却还是好心的提点了一句。午后, 又是午后。苏韵卿气鼓鼓的扶额轻叹一声。舒凌与她说的便是午后去园子, 好巧不巧,这出宫往清漪园去的路,偏生还和往卢府的路有大段的重叠。苏韵卿思及此处,兀自翻了个白眼,她本就怀疑,舒凌没这么好心,果不其然,就让她猜对了。苏韵卿无奈地敲了敲车窗,“停车”。马车停住,她回身对着萧郁蘅道:“你去清漪园等我,我出去一趟。”“你去哪儿?”萧郁蘅一脸懵。“卢府,不必管我,你先走。”苏韵卿轻声回应着,直接跳下了马车,一路奔向卢逢恩的府邸。“诶?”萧郁蘅满脑子雾水,但看着苏韵卿一本正经的样子,也无意给人拖后腿。她只好随手指了几个亲兵,“快些跟上去护着。”待苏韵卿沿着青石板路一路狂奔,气喘吁吁的入了卢府的大门,一众士兵正要举着火把将成箱成箱的书册焚烧殆尽。“住手!”苏韵卿厉声呵斥,略带着些微急促的呼吸,快步抬脚近前。见一个小丫头闯了过来,那领头的五大三粗,穿着巡防营戎装的人提刀上前,粗声恐吓道:“你是何人?怎么闯进来的?吾等奉上谕行事,擅自干涉者,可就地正法,识相的滚远些。”苏韵卿冷笑一声,掏出印信来,沉声道:“凤阁学士苏韵卿。敢问这位军爷,陛下可有明言,要将卢逢恩毕生的文辞著述和相府文书尽数付之一炬?”一语落,这人怔愣当场,一时竟支吾不出个话音来。想来是个不精于官场话术的粗人罢了。苏韵卿见状,便心下了然。方才她能入府门如入无人之地,便是有人和殿前司打过招呼,外头殿前司的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舒凌查抄的官员府邸不少,但烧杀抢掠这等事,一次都未曾有过。以往涉事的朝臣,只收罪证,一应著述辞令,清查后还是有专人整理的。而里头这个负责抄家的巡防营武官,要放火只怕另有人授意。昔年巡防营的主将是舒凌与楚明庭的亲信,而今,却因楚明庭一家的事,尽皆换了人。苏韵卿本就奇怪,舒凌怎会突然好心,让她和萧郁蘅一道游山玩水,现下她算是明白了个彻底。舒凌信不过巡防营新上任的官员,又不与她明言,把她放出宫耍心眼来了。“这…这人的著作,自然是乱党言辞,绝对留不得。你故意拦阻,是要为乱党说情,还是本就与人有染?”那人憋了半天,就粗声大嗓的吵出了这么一番话。明明亮出了御前阁臣的身份,她又是大摇大摆晃进来的,这人还拎不清形势,大言不惭的污蔑她勾结乱党,脖子上顶着的脑子可不是一般的糊涂。苏韵卿陡然冷了脸色,压下呼之欲出的嗤笑,一脸肃然地反唇相讥:“好生放肆,本官品阶高于你,你如此吵嚷构陷,是想去蹲牢狱吗?既然知道他是乱党,却还想将人的带字书卷焚纸成灰,难道你和他一伙的,意图毁灭罪证存心包庇不成?来人!”听得她扬声呼唤,最先上前的是萧郁蘅追派来的禁军,而后呼啦啦地,外间值守的殿前司也跑了来。院子里的形势转瞬便剑拔弩张,两方人马对峙,巡防营的人如临大敌。“把卢犯的文稿,但凡带字的,悉数押送清漪园。本官会上书陛下,尔等只管操劳个苦力,感激不尽。”苏韵卿转眸吩咐着,抬眼扫过一众卫兵,面色含霜。“吾等奉令查抄卢府,你们怎能越权行事?”巡防营的人急得跳脚,竟敢拔刀相向。“我苏韵卿供职御前数载,还是第一次见人冲我亮兵刃,你叫什么名字?”苏韵卿反而抬脚近前,似笑非笑地审视着他,“官阶也一道报上来,如此勇气可嘉的人,留在巡防营岂非埋没了英才?”犀利的眸光落于那人眼中,即便身量比不过,这气场好似强了不止一星半点儿。那人眸光转了转,有些无奈的抱拳一礼,“末将是个粗人,得罪了,苏学士,恕罪。”“不妨事。”苏韵卿话音轻飘飘的,“殿前司的兄弟们,有劳,本官先往清漪园候着诸位了。”“领命!”殿前司的人大抵是故意的,应承声格外嘹亮,险些把苏韵卿也给唬住了。耍了一通威风,苏韵卿转身离府之时才悄然冷嗤一声,陛下把她耍得团团转,实在是有些闹心。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