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先生醒醒,我是苏韵卿。”她立在栏杆外,焦急的唤着人,却也怕惊扰了外间的衙役,不敢出声太大。楚明庭幽幽的睁开了沉重的眼睑,眸光缓缓聚焦,看清来人后忙摆了摆手,沙哑着嗓子赶人,“你来做什么,快走!”“先生可有自证的依据,哪怕是线索也好,我去查。”苏韵卿将人的反应看在眼里,仅存的一点疑惑也消散了。“着了奸邪竖子的道,我认栽。”楚明庭阖眸一叹,“孤家寡人一个,无妻无儿的,我谋反图什么?你走,沾染我分毫,于你都是危险,不该来的。”“是陛下命我督理先生的案子。”苏韵卿低声回应。楚明庭一愣,忽而撑起了身子,悄然快步走近,环视了四周,才疑惑道:“风险这么大的事,让你个毛孩子来办?我都没办法把自己摘出去,陛下放心把你扔进这火坑?”苏韵卿垂眸苦笑一声,与人咬耳朵道:“韵卿猜测,陛下是让您在我手上出事。一来,演戏骗过暗处的敌人;二来,让他们放松警惕,再不把我这事事办砸的废物当作潜在的劲敌和隐患。”“你是说,陛下不曾疑我?人证物证皆在呢。”楚明庭眼底隐有感伤。“我不通查案之道,陛下却命我督理。论护人安稳,我也比不过老狐狸们的人脉。况且刑部何其坚实,陛下对老尚书并无不满。若说要赔个重臣与人做戏,用我不是最好?不伤筋不动骨的。我思量许久,也就只有这个可能了。”苏韵卿将想法和盘托出。楚明庭深邃的眸光虚离的凝视着夜色,思忖须臾道,“你待如何?”“还是先生说吧,我手里没人脉。刑部里出事会牵累老尚书,得在外头。是出逃还是怎样?您可有人手给我?”苏韵卿压着嗓子询问。“你怎么进来的?跟我耍心眼?”楚明庭嘴角含笑,审视着苏韵卿的眸子里精光乍现。苏韵卿抿了抿嘴,没好气的回怼,“我住宁府,只能跟您说这么多了。深夜冒险来这,脑袋都别在裤带上了,您还怀疑我吗?您有这本事,怎还让人耍了?”听得“宁府”二字,楚明庭眼底波澜四起,悬着的一颗心忽而落回腹中,顿觉眼眶泛起了一丝酸涩。“不能用我的人,”楚明庭正色道,“你损我之前想想自己有多蠢,用我的人不是给人送把柄?你只需告诉宁翊,派人杀我,要做的尽可能真实,她会懂的。至于时机,得看你这督理官了,别掉链子,我把命托付给你了。”苏韵卿听得这话,却是拧紧了眉目,只问了一句,“您觉得,老尚书可信吗?”“尚可。”楚明庭不假思索的脱口而出。“走了。”苏韵卿得了这句肯定,转身便走。楚明庭见她决然的背影,兀自嗤笑了一声,自嘲道,“还真是风水轮流转,轮到这丫头拿捏我了。”翌日,三司主官就会审楚明庭的明堂设在何处一事,起了莫大的争执,吵得不可开交。苏韵卿在旁冷眼看着,她虽是陛下明旨点的督察,可官阶矮了三个老人半头不说,这年龄太低,主官们也就是表面的客气。依常理,审案一般都在大理寺,可今日刑部尚书胡捷却执意把人留在刑部,恐押送时生出变故来。苏韵卿默然的听着,咂摸着几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忽而眸光一转,起身离席,拱手道:“胡尚书,下官有一提议,不知当讲不当讲?”“苏侍郎请说。”胡捷以为这人是陛下所派,该是站他的,自然而然的很是亲和。苏韵卿正色道:“此案虽是要案,但历次三司所审,皆是举足轻重的大案,若因楚明庭一人坏了国朝惯常的规矩,怕是容易遭人诟病。大理寺与刑部仅有一街之隔,沿途加强戒备即可。若有风险,下官一力承担。”胡捷的老眼陡然睁大,“你…”,他愤然拂袖,“真出了事,你担待得起吗?”说罢,便迈着方步气呼呼的离了房中。苏韵卿见状,朝着屋内的两位老人躬身一礼,讪笑道:“请您二老安置后续事宜,下官去给胡尚书赔罪。”那二人心满意足,无暇理会苏韵卿这毛孩子。“胡尚书,请您留步。”苏韵卿快步跑了出去,在后面紧追了好久,扬声呼唤。胡捷长叹一口气,引着人在檐下站定,早已是吹胡子瞪眼,“苏侍郎,这案子疑点不可谓不多。楚将军为人如何,你一点都不知吗?陛下缘何派你督理,你可明白缘由?若贼人存了歹意,一点疏漏都会让国朝丧失良将。”苏韵卿躬身长揖一礼,只柔声道:“尚书,您执掌刑部近十载,从无半分疏漏,陛下自是信重。某不过是一年岁轻浅的浑人,能力不济,不谙诸事繁杂,生出些闪失乱子,也是难免的事儿。给您添了许多枝节,还请您多包涵。”自贬自损的话音入耳,老人家狐狸一般的眼眸中划过一抹晶亮,诧异的看着苏韵卿。苏韵卿俏皮的给人挤了个眉眼,“多谢尚书成全。”胡捷的嘴角动了动,手端于腹前,不无担忧的问了句,“苏侍郎这番思量,可曾想过自己的前程?”“能护下忠臣良将,方不负圣恩,不负自己的良心。尚书您方才力争将人留下,不也是一片赤诚丹心?若有心人参您蓄意篡改旧例章程,图谋袒护谋逆罪臣,包藏祸心,也是风险极大的。”苏韵卿勾唇浅笑,话音轻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