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高的,四下无人,唯有借着植被隐匿身形,才有一线生机。奈何她根本跑不快,叮铃哐当的沉重镣铐裹挟着她瘦弱的身形,连日来的疲惫早已沁透了骨髓,恐惧激发的身体极限只能维持一瞬。这人的确是平家人无疑,也护了她一日一夜,怎会起了杀念呢?脱力的双腿被一凸起的藤蔓绊住,苏韵卿慌乱的挣扎起身,心下骇然,暗中苏旻的人去了何处?她跑了这许久,怎没人来接应?她明明是上了双保险的。眼见平三儿杀红了眼的朝着她追来,苏韵卿崩溃的边踉跄边大喊了起来,“救命,救命啊…救命!”平三儿冷笑一声,“荒郊野岭,你喊破嗓子也无用。”“你…你不是平家的?”苏韵卿慌乱的喘息着,颤声询问,“别杀我,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我们不是一起…一起谋事的吗?公主答应你的,平家答应你的,我…我给你双倍。”“公主?”平三儿笑得爽朗,“取你的命就是她的主意,她应我的钱足够了,我不贪,也知道如何保平家安稳,受死吧。”一记耀眼的寒芒划过,迷离了苏韵卿满是惊骇的视线,她下意识逃避般的闭紧了双眼……“噗呲”——长剑入肉,洞穿身体后又拔出的声音传出,继而便是一副身躯倒地的闷响。苏韵卿的眸子里涔满了凄楚的哀伤,她想不明白平三儿的话是何用意。即便谋事因她莽撞入狱而横生枝节,但她不甘,也不愿相信萧郁蘅会因此派人杀她。毕竟二人说好的,苏韵卿会一直帮她,也不喜那高高在上的权柄。难不成这人受了威胁挑拨?萧郁蘅若有心杀她,除非是为了彻底根除谶言的祸患。可萧郁蘅自己也在泥泞的漩涡里挣扎,当真会为了还未曾到手的威权,而取了她这个开局不利之人的性命,向舒凌示好不成?苏韵卿的衣袍被大滩涌出的血迹濡湿,浓重的血腥气令她脸色惨白,连一丝挣扎的力气也没有了。颓然地垂下了无力的头颅,眼见平三儿在自己的身前断了气,苏韵卿喃喃一语,“你们总算来了…”话音散去,这人已经晕厥过去,再无意识了。再次睁开沉重的眼睑,苏韵卿躺在一处素淡的房间内,瞧着好似是个客栈。身侧站了两个身着寻常布衣的随侍女子,但眉宇间英气尽显,见人转醒,便递上了一碗汤药,“喝了。”苏韵卿讷然的接过,哑着嗓子询问,“我姑母可来了?我想见她。”“会让你见的,不是现在,先喝药。”其中一人冷声回应,眼神示意另一人出去通传。不多时,有人捧了干净的衣衫和浴桶入内,“沐浴更衣吧。”苏韵卿有些懵,差官悉数毙命,现在这不是逃命的关头么,怎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事情生了变故,你们管事的是何人,我还是想先见人一面。”苏韵卿低声询问。“一身脏污,还是整理干净了再见,不急在这一时半刻。”那人的语气平平,无有一丝波澜。苏韵卿拗不过,只得依言照做,身子仍旧软绵绵的少了几分力气。一刻后,她被人伺候着收拾停当,换了一身整洁的衣裙,理了发髻,瞧着终于有个人样儿了。“走吧,带你去见。”那人推开了房门,在门口等着她跟上。另一人搀扶着虚弱的苏韵卿,走出了房间,在回廊处拐了两个弯儿,绕到了庭前的一处房间里。苏韵卿这才意识到,此处该是谁家的别院,亭台水榭俱全,并非寻常的客栈。“进去吧,主子只见你一人。”依旧是深夜未明,那人立在一燃着烛火的房门外,顿住了脚步不再往前。苏韵卿茫然的推门入内,一女子背对着她,长身玉立,一身黑色的长衫,乌发高高的束起。“姑母?”苏韵卿环视了四周须臾,才略带羞愧的喃喃出言。女子忽而转过身来,看清这人面容的刹那,苏韵卿直接凤眸圆瞪,倒退了两步,意图夺门而出,惊诧道:“你是谁?”单看背影和衣装,与苏旻有九分相似,但这面容却是极尽陌生。何人如此了解苏旻?竟假扮她来诓骗苏韵卿。“带进来。”一淡漠的音色穿透虚空,在苏韵卿的脑海里炸起了山崩地裂的惊涛骇浪。“苏旻”勾唇一笑,拎着苏韵卿绕过了昏暗的屏风,将人摁在了地上。“朕的内卫总领扮相如何?”舒凌一身寻常衣衫,淡然的面容上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笑靥,垂眸看着已然丢了魂儿的苏韵卿,复又吩咐那人道,“说句话给她听听。”那假冒的苏旻应声称是,继而音色骤然改变,“苏姑娘,您姑母说话该当是这个口吻,无误吧?”清冷的音色,平稳沉着的语调里透着疏离。话音入耳,苏韵卿惊得身子一抖,这模仿的程度,若单凭声音,连她也分辨不出。能知晓苏旻的装扮和声音口吻,除非…除非这人已经落入了内卫之手!苏韵卿转瞬瘫坐在地,是非成败转头空,她自己与萧郁蘅和平家之间的疑惑还没弄清楚,苏旻竟被舒凌抓了。“瞧你这反应,想来以假乱真并无问题了。”舒凌手里摆弄着苏旻平日里戴在面颊上从不离身的银面具,“你觉得朕派她代替了苏旻做掌教,让她的万余教众归心于朕,如何?”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