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时是公主府的车驾,归来时,萧郁蘅吩咐道:“送苏学士回去。”苏韵卿摆了摆手,“送来送去的,折腾。没几步路,我自己走回去。”“那我看着你走。”萧郁蘅立在门前不肯进去。苏韵卿无奈的轻叹一声,转身快步消失在深夜无人的长街上。绕过一处丁字巷口的拐角,忽而一小石子自空中垂落脚边。苏韵卿茫然仰首张望,一抹黑衣身影立于宽大茂密的老槐树上,正垂眸打量着她。“进来。”苏旻轻声出言,闪身下了树枝。苏韵卿四下警觉地张望了一圈,忙不迭地的快步闪进了院子,忧心道:“您怎还在京中?”“不怨我?”苏旻的话音依旧清冷。苏韵卿淡漠的摇了摇头,“无甚可怨,我自己的选择便该承担代价。您若去,断无生路。”“那日我在。”苏旻轻飘飘的甩出一句话来。苏韵卿大惊失色,“数条街内埋伏了禁卫,您怎会在的?”“不重要。”她的话音平静,“她如此对你,还不想反?”“姑母,您执意要反她吗?九死一生,值得么?”苏韵卿不无苦涩的出言,“蛰伏下去,日久天长,等一个时机求重审,也并非全无可能。”苏旻与舒凌的身份悬殊,谋反的下场,苏韵卿再清楚不过,绝无胜算。况且舒凌若出事,国朝动荡,萧郁蘅怎能安生?“你在她身边,那夜胆色过人,她未曾杀你,想是惜才了,”苏旻转回身子审视着她,将一个小药瓶塞进了她手里,“你有机会,就看你愿不愿了。”“姑母?”苏韵卿看着手里的药瓶,面露苦涩。“昔日听闻你挥金如土给她求伤药,这药膏里添了些东西,用上一月,毒入肺腑,神不知鬼不觉。回去吧,时间久了会被怀疑的。”苏旻清冷的话音如高天月色,令苏韵卿周身寒凉。她本想问日后去何处相见联络,可转念一想,这人执念太重,还是不主动招惹的好。苏韵卿捏着药瓶离了那处不起眼的小院,游走在无人的长街,往护城河处绕了一圈,见四下无人,心绪烦乱的她,悄然丢了那药瓶入河。身后两双眼睛盯着她。“掌教,她与您不是一条心。”一男子的声音在苏旻耳畔响起。苏旻一言未发,闪身消失在夜色里。第56章 辽王淅沥晨雨和着烟雾飘忽, 浩渺的水波里朦胧了紫薇的隽柔,红莲的孤傲,古树的繁茂。盛安七年六月初五, 辰正一刻。萧郁蘅提着自己的裙摆,立于油纸伞下, 悄然加快了脚步,迈上了宣和殿前的台阶。她眉眼弯弯, 话音清甜, 望着柳顺子道:“柳监, 劳您得空通传,我来看望陛下。”“殿下怎挑这个时候过来,您瞧瞧外间这雨,淋了就不好了。”柳顺子见这消失日久的人主动前来, 一时多话, “您入内饮杯茶?陛下议事呢, 估计得好一会儿。”“无妨, 雨雾空蒙,难得惬意, 我在廊下等候就是了。”萧郁蘅莞尔,转眸望着一阵阵飘忽的雨烟。柳顺子给身侧的小黄门递了个眼色。萧郁蘅忽而生分守规矩了,他们就更得识趣儿。不多时这些人搬了靠椅, 茶点, 果品出来,还添了个屏风在侧。苏韵卿脚步匆匆的自大殿出来,一脸严肃, 目不斜视地接过宫人递来的油伞, 直奔前省而去。萧郁蘅在旁眼含清波的打量着这个风风火火的“小苏相”, 自言自语道:“还挺像回事儿的。”一抹朱红隐没水雾,须臾就找不见影子了。一刻后再回来,苏韵卿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萧郁蘅坐在廊下。诧异的收了伞,转眸瞧去,她拱手一礼,“臣参见殿下。您几时来的?”“苏学士不当值吗?别误了正事。”萧郁蘅难得耀武扬威,靠着圈椅悠然的品茶。苏韵卿就差翻她个白眼儿,本还想夸她机智,选了这样的天儿规矩的等着,可这话一入耳,就没了寒暄的心,自顾自入殿去了。约莫过了两刻,殿内的一波朝臣才散去。苏韵卿适时出言,“陛下,殿下在廊下候好一会儿了。”舒凌闻言,抬了眼睑望去廊下,似乎有些意外。她收回视线,淡然的伸出手来,“今日落雨,朕有些乏了。”苏韵卿甚有眼色的迎上前去,转眸示意宫人奉茶,又朝着殿外递了个眼色。不过转瞬,萧郁蘅快步进来,在茶案前俯身一礼,“儿参见母亲,母亲圣躬安和。”“坐。”舒凌敛眸饮了口清茶,话音淡淡的。萧郁蘅本就是硬着头皮来的,摸不透她的心思,便也只乖觉的坐了过去,垂眸看身侧的苏韵卿忙着斟茶的动作。苏韵卿往她身前放了杯毛尖,为了挑出话头,故意道:“这是今岁的新茶,前日得的,陛下都没舍得喝呢。”萧郁蘅自是明白苏韵卿的用意,忙不迭地的端起茶盏微微抿了一口,“清香四溢,母亲这里的茶自是最好,我有口福了。”“喜欢都带去府上。”舒凌循着话头就说了下去,“许久不来,在忙什么?”萧郁蘅以衣袖敛了神色,暗自腹诽舒凌这是明知故问。她或许自己都未曾留意,以前来找舒凌,一双大眼睛从不离开舒凌的容颜,而今却自然的垂落一处,根本不想与人对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