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沉临渊豢养的死士?”关玉秀好奇道。
“是。”
“但是你好像很怕死?”
暗卫一号默了默,忽的反问关玉秀:“不对吗,小姐?”
“谁不怕死?”
他的话里没有愤怒和质问,只有很平静的不解,理所当然。
人天生的求生欲都很强。没有谁是想死的。
就像刚才咬毒自尽的他的同事暗卫二号,也并非是愿意以命效忠,不过是主人威压过甚,任务失败的惩罚太残酷,比起那个还不如去死。
暗卫一号也怕主人的惩罚,但他还是想再博取一线生机。
关玉秀没看着一号,只是对着月亮自言自语。
“是了,都该想活着的,都该为了什么人活着的……”
但她没有。只有她没有。
“关小姐。”暗卫忽然叫了她一声,将她从那种思绪中拉了出来。
“请别让关少爷把我交给审问司。”
“怎么呢。”
“我……”暗卫一号顿了顿,决定说些什么打破关玉秀那莫能两可的态度,试图引起同情。
“……我妹妹病了。做任务时受了重伤,勉强活着逃回来,就得了重病。我得给主人做任务攒够钱,带她逃走看病。”
“我们这种身份,要想逃难于登天,身上都被中了蛊毒,定期联络不上就会被毒杀。”
他努力说的真诚,为了凸显出可怜感,说一下顿一下,显得讲话气喘吁吁、极为艰难。
关玉秀:“你想让我可怜你。”
暗卫一号:“……”
关玉秀:“看来你真的很想活下去。”
暗卫一号忍痛点头。
“可是,放你回沉临渊那里,他会让你活下去吗?”关玉秀缓缓放下壶,怜惜的瞧着暗卫一号。
“你没完成任务……他很有可能将你折磨致死呢。”
月色下,那双温和的绿眸如幽幽潭水泛着微光,极为温和、悲悯,她的声音如同无人夜风中作响的银铃,空灵又有中诡异的柔色,缓缓道来:
“是不是让玉麟杀了你,对你还比较好吧?”
少女善解人意的伸手来回轻抚着倒地暗卫的头。头皮间那酥麻的触感伴随着她的话语,令暗卫一号因重伤意识模糊之际仍打了个寒颤。
“……主人不会杀我的。”暗卫一号硬着头皮说。
“你那么确定?你主人我认识,他那种人谁都想杀的。”关玉秀根本不信,手仍旧那么抚摸着暗卫一号那略显毛躁的黑发。
“我、我对他还有用,他不会杀我。”暗卫一号冷汗越来越多。
关玉秀:“你吗?”
“就是我。”暗卫一号有点骄傲,他颤巍巍的伸出一根指头:
“我虽……杀人功夫不到家,情报功夫却还不错。除了今天这件脏活,主子平日也叫我监视相府的情报呢。”
“哇。”关玉秀配合的赞了。
“你是说,他手底下养的那么多人,只有你这么一个情报最出色的,所以他舍不得杀你?”
“……也不是。”
暗卫一号心虚的沉默。
“我问你,你喜欢怎么样的坟墓?”关玉秀已把他当做死人,托着脸侧过头,关切的问他。
暗卫一号抗拒的说:“我不会死的。”
“哼嗯。”关玉秀不置可否的发出一种宽慰的顺从声。
“其实……”感受着迫近的性命危机,暗卫一号终于自暴自弃了,开始说出自己的秘密:“我是被皇上派来监视主子的。不过主子不知道。”
关玉秀有些惊讶,于是举起茶杯喝了一口。
关玉秀:“原来你隶属于皇帝?”
皇家一向人心叵测,父子兄弟互相安插眼线这倒也不奇怪。
暗卫一号却还没说完,犹犹豫豫的小声道:“不过皇上也不知道,我也是被尚相派来监视他的。”
“……”
“尚相也不知道,最近主子也叫我监视他……”
关玉秀愣了好一会儿,喝了好几口茶水,望着月亮发着呆,才由衷喃喃道。
“你好厉害啊。”
这样周旋在叁股势力间,还能苟活至今,不可谓不强。
“看来你确实有本事能让沉临渊不杀你呢,那我不必叫玉麟来了。”
暗卫一号大大舒了一口气,瘫软在地如重获新生。
“你很怕死,却在干这种刀口舔血的工作呢。”关玉秀看着松懈下来的暗卫感叹。
“很辛苦吧。”
暗卫一号被这来自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甚至还是暗杀对象的宽慰,狠狠地击中了内心深处的柔软和压抑的疲惫。
是啊,这活儿太累了,身为暗卫、死士,有叁个主子,还不能叫他们互相知道自己隶属于对方,工作又累又危险,一个不小心就有杀身之祸,这次还差点死在将军府。就算侥幸活着回去也免不了变态主子的一顿刑罚折磨。
如果可以选,一号也不想做这种危险的活儿。
不过谁让他要挣钱呢。要攒钱就得这样。风险越高利润才越大。
“都是顺势而为罢了,小姐,您不必为我担心。我也赚了叁份工资。”暗卫一号温声回道。心尖的小花晃啊晃的,恍惚间觉得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痛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