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角鹿的蹄子在焦土上刨出半寸深的沟壑,青焰雀的尾羽还沾着屏障灼落的焦黑碎屑。 云栖盯着沈砚攥住她手腕的手,他掌心的冷汗顺着她腕骨往下淌,像一滴悬而未落的冰珠。 "农神血..."她喉间发涩,想起昨日在杂役院翻农典时,最后一页残章上模糊的"共生"二字——那时她只当是说草木与土地,此刻却突然明白,原来连命数都能盘根错节地缠在一起。 赵驯妖师突然将那片焦羽举到她眼前,羽毛上暗纹随着他灵力流转,竟渐渐显出与沈砚金芒盾相似的纹路:"这屏障用邪灵怨气做壳,农神之力当芯。 就像......"他喉结动了动,"就像用最干净的水去养最毒的蛊,反而能让蛊更凶。" "那陆沧溟怎么会有农神之力?"董师姐的剑穗被风卷起,扫过周护法肩头的伤口,"他连筑基期都压了二十年!" "他偷的。"沈砚突然开口,金剑在地上拖出刺耳的声响。 他弯腰捡剑时,云栖看见他后颈浮起几缕淡金色的纹路,像被风吹散的麦穗,"我在执法堂查过他的丹火——上个月他私入藏经阁,取走了《神农脉解》。" 魏书生的古籍"哗啦"翻到新一页,程书生的手指在泛黄纸页上快速移动:"《禁术要览》说九幽冥障需'双生引',一邪一正,互为锁钥。 农神之力是正引,邪灵怨气是反引......"他突然顿住,指尖戳向某处朱批,"破解之法在'引动双生,同归于烬'!" "同归于烬?"周护法的刀疤抽了抽,"那得先找到两处引的位置!" 云栖的指甲掐进掌心。 她望着缓缓升空的黑雾团,想起昨日在药园培育的破瘴草——那种叶子呈菱形、根须泛红的草药,专门用来化解木属性的封禁。 可现在这屏障是邪灵与农神之力纠缠,普通草药怕是不够...... "李道长!"她突然转身,"您的破邪镜能照出邪引的位置吗? 阮道长的符文呢? 能不能在屏障上开个小口?" 李道长摸出腰间的青铜镜,镜面血光骤然暴涨,照在黑雾上却只映出扭曲的鬼面:"邪引藏在黑雾中心,镜光透不进去。" 阮道长从袖中抖出三卷符文,指节叩了叩随身木筒:"我这'破妄符'专克封印,但得有人引着符进屏障——"他扫了眼沈砚的金剑,"最好是农神之力的载体。" 沈砚的金芒盾突然泛起微光,像是回应般,黑雾里传来陆沧溟的嗤笑:"小友们商量得可还热闹?"那声音裹着邪风钻入耳膜,"告诉你们个好消息——这屏障每盏茶时间,就会从沈执法的命魂里抽一缕精魄当养料。" 云栖的耳尖"嗡"地一声。 她看见沈砚握剑的手背青筋凸起,金芒盾的裂纹又深了半寸——原来方才他说"屏障有问题",是早察觉到自己的灵力在被吞噬! "砚哥哥。"她轻声唤他,踮脚用指尖碰了碰他发凉的耳垂,"记得药园那株共生兰吗? 我把它的根须缠在你我手腕上,你疼的时候,我能分一半。" 沈砚的睫毛颤了颤。 他反手将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里跳动的灵力带着麦穗的清香,与她腕间若有若无的草药香缠成一股:"现在听我安排。"他声音发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李道长、阮道长,你们用破邪镜和破妄符扰乱屏障外层符文;董师姐、周护法,带妖群在东南西北四角造势,引开陆沧溟的注意力;魏书生、程书生,继续翻书找双生引的具体位置;云栖......" 他低头凝视她发顶,喉结滚动:"你带丁药师、王药师去采破瘴草,我记得后山悬崖有片野生的——用你的农耕秘术催熟,熬成破瘴汤。" "那你呢?"云栖攥紧他的袖口。 沈砚笑了笑,金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将两人笼罩在光茧里:"我去当那个'引符人'。" 光茧外,赵驯妖师的青焰雀突然振翅高飞,在黑雾周围划出一圈火痕;玄角鹿仰头长鸣,妖群的低吼如闷雷滚过战场。 魏书生和程书生的古籍翻得更快了,纸页摩擦声里混着程书生的低呼:"找到了! 双生引的位置在......" 李道长将破邪镜举过头顶,镜面血光凝成实质的剑;阮道长咬破指尖,在三张符纸上点了三点血珠。 他们对视一眼,同时踏前一步—— 黑雾里的陆沧溟突然发出尖笑:"晚了!" 云栖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望着沈砚眼底翻涌的金芒,突然想起农典首页的话:"草木不畏风,因根脉相连;修士不畏难,因人心相连。"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李道长和阮道长身上,他们手中的法宝与符文正泛起灼人的光——真正的破障之战,才刚刚拉开帷幕。 李道长的破邪镜在头顶旋出血光旋涡时,镜面突然震得他虎口发麻。 那团黑雾像活物般翻卷,将血光绞成细碎星子,碎芒落在阮道长刚拍出的破妄符上,三张朱红符纸竟在半空蜷成焦黑的蝶。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符被吞了!"阮道长喉间溢出血沫,他早料到邪术难缠,却没承想陆沧溟竟将农神之力与邪灵怨气炼得如此紧密——符文刚触到屏障,就被那股清浊交缠的力量反噬。 云栖攥着药杵的手猛地收紧。 她蹲在石灶前,身后丁药师正将最后一把破瘴草叶投入陶罐,熬煮的药汁蒸腾起青雾,混着石灶里的松香,熏得她眼眶发酸。 沈砚说每盏茶抽一缕精魄,此刻日头刚过竿,算算时间......她偷偷瞥向战场方向——金剑的光茧已破,沈砚正持剑与黑雾对峙,金芒盾的裂纹里渗出淡金色血珠,顺着剑脊往下淌,滴在焦土上开出极小的金色花。 "成了!"王药师突然低喝。 云栖回神,见陶罐里的药汁正泛着珍珠般的光泽,气泡在表面炸开,露出底下沉得极稳的药渣——这是用农耕秘术催熟的破瘴草,根须里的灵气全被逼了出来,熬出的汤头比寻常药汁浓三倍。 "每人两勺。"丁药师抄起木勺,"先给沈执法送。" 云栖接过盛药的陶碗,指尖刚触到碗壁就被烫得缩了下。 她用衣袖裹住碗底,穿过满地残兵碎甲奔向沈砚。 中途有妖物扑来,被董师姐的剑挑开,剑锋擦着她耳畔划过,带起一缕碎发。 "砚哥哥。"她将药碗递过去时,沈砚的金剑正与黑雾里伸出的骨爪相抗。 他转头的瞬间,云栖看见他眼底血丝漫过瞳孔,像被血浸过的金箔。 他没有接碗,反而反手将她拽到身侧,金剑的光刃突然暴涨三尺,将骨爪劈成齑粉:"先喝。" "我不喝。"云栖将碗硬塞进他手里,"这汤能护心脉,你被抽精魄,得补......" "云栖!"魏书生突然从古籍堆里抬起头,程书生的手指正戳在《禁术要览》某页,"双生引的位置找到了! 正引在沈执法命魂里,反引......在陆沧溟丹田里!" "丹田里?"周护法的刀"当啷"砸在地上,"那老匹夫的丹田里?" "陆沧溟偷了《神农脉解》,用农神之力养邪灵。"程书生的声音发颤,"正引是沈砚的命魂,反引是他自己的邪丹——要同归于烬,就得让两股力量在丹田里撞个对穿!" 沈砚的金剑突然嗡鸣。 他仰头望向黑雾中心,那里隐约浮出陆沧溟的虚影,广袖翻飞间,竟有暗紫色的邪火从他袖口窜出:"小丫头片子,真当破瘴汤能救他?"那声音像锈了的铁锥,"这屏障的根,早扎进他命魂里了!" 云栖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她望着沈砚腕间的血珠,想起昨日在农典里看到的"共生"二字——原来不是她分他一半疼,是他在替她挡所有的疼。 "喝药。"她踮脚,将药汁灌进他微张的唇里。 沈砚的喉结滚动着咽下,金芒盾的裂纹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了些许。 云栖趁机摸出腰间的药囊,倒出一把碎叶撒在地上——那是她今早新培育的牵机草,能引动土属性灵力。 "李道长! 阮道长!"她转身大喊,"现在邪引在陆沧溟丹田里,破邪镜照他丹田! 阮道长的符贴在他脚边!" 李道长的破邪镜突然转向黑雾中心。 镜面血光如剑,穿透层层黑雾,正刺中陆沧溟虚影的腹部——那里果然浮起一团暗紫与金芒纠缠的光团,像颗腐烂的明珠。 阮道长咬破指尖,在三张符纸上画了更快的咒文,大喝一声:"破!"符纸化作三道红光,直插光团所在的位置。 "嗤——"黑雾里传来尖啸。 陆沧溟的虚影开始扭曲,金芒与邪火在他丹田里撕咬,将他的面容扯成两半:一半是慈眉善目的掌教,一半是青面獠牙的厉鬼。 "趁现在!"沈砚的金剑骤亮,"董师姐、周护法,跟我冲!" 众人如离弦之箭。 董师姐的剑挑开左侧的邪火,周护法的刀劈碎右侧的骨爪,沈砚的金剑直刺陆沧溟虚影的丹田——那里的光团已裂出细缝,金芒与邪火正从缝里喷薄而出。 云栖跟着狂奔,怀里还揣着半罐药汤。 她看见沈砚的金剑刺进光团的瞬间,陆沧溟的虚影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黑雾开始成片崩解,露出后方的真实场景:原本被屏障笼罩的空地,此刻满地都是被邪灵侵蚀的弟子,有的蜷缩着发抖,有的眼神空洞地啃食自己的手臂。 "突破了!"程书生欢呼着举起古籍。 魏书生的手却突然抖了抖——他看见黑雾边缘的阴影里,两道身影正快速接近。 "小心!"董师姐的剑突然转向右侧。 云栖顺着她的剑尖望去,只见白长老手持乌木杖,蓝护卫腰间的软剑已出鞘三寸,两人身后跟着十数名黑衣弟子,正从断墙后转出。 白长老的乌木杖在地上一磕,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纹路,黑雾竟顺着纹路重新汇聚。 蓝护卫的软剑划出银弧,将董师姐的剑荡开半寸:"掌教大人的大计,岂容尔等破坏?" 沈砚的金剑被邪火缠住,他转头看向云栖,眼底的金芒暗了暗——白长老的修为在元婴期,蓝护卫也是金丹大圆满,两人联手,刚突破的防线怕是要功亏一篑。 云栖攥紧药罐。 她看见白长老的乌木杖上刻着与屏障相似的暗纹,突然想起林老者曾说过:"木属性的邪术,最怕带刺的草木。"她摸出一把刺荆的种子,撒向白长老脚边——那是她用农耕秘术培育的,刺比寻常荆条长三倍。 种子落地即生,荆条如毒蛇般窜向白长老的脚踝。 白长老冷笑一声,乌木杖挥出黑风,将荆条绞成碎片。 云栖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的秘术在元婴期修士面前,竟如此无力。 黑雾重新笼罩的瞬间,陆沧溟的虚影又浮了起来。 他望着白长老和蓝护卫,嘴角扯出扭曲的笑:"来得正好......" 沈砚的金剑突然发出哀鸣。 云栖望着他后颈浮起的麦穗纹路,想起农典里的话:"草木枯荣有时,人心聚散无常。"此刻众人的灵力在黑雾里翻涌,像无数星星在黑暗中挣扎——可白长老和蓝护卫的加入,让这团星火,突然被泼了盆冷水。 真正的硬仗,才刚刚开始。喜欢耕耘问道路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耕耘问道路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