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雾里的妖吼声突然拔高,第二波攻击比第一波更猛。 云栖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她看见沈砚的金芒盾裂开蛛网似的细纹——方才那只青面蛇尾的噬灵豹撞上来时,他连退三步,玄色道袍下摆被妖爪撕出三道血口。 董师姐的剑穗早被血浸透,死结处还挂着半片妖鳞;周护法的断剑又崩了个豁口,他却笑得更狠,举着断刃迎向第三只扑来的妖物:"奶奶的,老子今日就用这破剑给你们开瓢!" "小心左边!"孙师姐突然嘶喊。 她左腿的黑血已经漫到云栖脚边,染得青石板泛着诡异的紫,可她的眼睛仍死死盯着黑雾:"那是铁背熊! 专撞阵法薄弱处——" 话音未落,一声闷响震得藤笼摇晃。 余道长的罗盘"当啷"掉在地上,他扑过去时额头撞在藤柱上,立刻肿起青包:"阵基松动了!"韦道长的风水盘指针疯狂旋转,他扯着嗓子喊:"妖气冲了艮位! 得补——" "药不够了!"丁药师的声音带着哭腔。 他翻空最后一个药囊,里面只倒出两粒止血丹,"王师姐,你那还有吗?"王药师的药杵砸得更快,石臼里的紫叶草碎成浆:"刚磨好的生肌散,先给周护法! 他胳膊上的伤在渗黑毒——" 云栖的灵识扫过全场:沈砚的灵力波动明显弱了,金丹修士的威压正在消退;邱师姐的隐雷阵噼啪作响,雷光比半柱香前暗了两成;魏书生和程书生挤在角落翻古籍,纸页被扯得哗哗响,程书生突然拍案:"找到了! 《山海饲妖录》说,妖物群攻必有令旗——" "令旗在赵驯妖师手里!"孙师姐咬着牙,"我在魔窟见过,他用骨笛引兽,令旗是黑檀木刻的,嵌着血玉!" 云栖的目光突然凝在妖物脚下。 一只铁背熊扑来时,前爪避开了一丛黑荆棘——那荆棘的刺泛着冷光,妖血溅上去滋滋作响,竟冒起青烟。 她想起农典里的只言片语:"荆棘有灵,可噬邪毒。" "钱护卫!"她突然喊。 钱护卫正举着斩妖刀劈碎一只妖狼的前爪,听见叫声侧身滚到她脚边,铠甲上多了三道爪痕:"云姑娘?" "你看那些妖物,"云栖指着铁背熊避开的黑荆棘,"它们在躲什么。"钱护卫眯眼望去,刀背擦了擦脸上的血:"还真! 那只花斑豹绕着那丛刺转了三圈。"他顿了顿,又道:"方才我砍那三只妖物时,它们的扑击有个空当——每七息会错开半尺。" 云栖的心跳快了。 她望着满地狼藉的战场,望着沈砚微微发颤的后背,突然想起农典里"草木为兵"的下一句:"人心为种,可生千军。" "大家听我说!"她拔高声音。 混战中的众人顿了顿,沈砚回头看她,眼里是近乎偏执的专注;邱师姐的雷阵停了半息,雷光映得她脸色发白;周护法的断剑架在妖物脖颈上,血珠顺着剑锋往下淌。 "妖物怕黑荆棘,"云栖指着那丛刺,"丁药师、王药师,麻烦把所有带刺的草药都找出来——紫刺藤、血荆棘,连花盆里的刺梅都行!"她转向雷驯兽师,后者正攥着驯兽环发抖,环上还缠着陆沧溟下的禁制黑丝:"雷师傅,您能召些小灵兽吗? 不需要多厉害,能咬断那根骨笛就行——" "我试试。"雷驯兽师的喉结动了动。 他指尖掐出法诀,驯兽环突然发烫,黑丝"嘶"地断了一根,"当年我养的金尾鼠还认我...它们最会钻缝。" "沈砚、董师姐、周护法,"云栖望向她最信任的人,"钱护卫说妖物每七息有半尺空当,你们带几个弟兄专打那个空子。"沈砚的执法剑突然爆发出刺目金芒,他扯下外袍扔给云栖:"护好自己。"董师姐把染血的剑穗又系紧些:"左边归我,右边归周哥!"周护法把断剑往地上一磕,震得妖血四溅:"老子今天就用这破剑给姓赵的送葬!" "邱师姐、余道长、韦道长,"云栖的目光扫过阵法师们,"黑荆棘需要雷火催发,隐雷阵往刺丛上引;余道长用罗盘定阵基,韦道长用风水术聚灵气——要让这些刺变成墙!"邱师姐的指尖弹出雷光,精准劈在黑荆棘上,刺尖立刻泛起幽蓝:"早等你这句话了!"余道长捡起罗盘,袖中摸出三支定阵钉:"艮位、震位、离位,我来钉!"韦道长的风水盘突然定住,他一拍大腿:"妖气退了三分,正好借势!" 魏书生突然扯过程书生的袖子:"程兄,《饲妖录》里说令旗怕墨汁?"程书生的笔尖在古籍上点得飞快:"对! 黑檀木遇松烟墨会腐——"云栖眼睛一亮,冲丁药师喊:"药囊里有松烟墨吗?"丁药师翻出个漆盒,墨块上还沾着朱砂:"彭药师配药用的,还剩半块!" "秦书生!"她又喊。 被困的秦书生正蹲在角落解陷阱,闻言抬头:"我在!"云栖把墨块扔过去:"麻烦磨浓些,等会泼令旗!"秦书生接住墨块,袖中摸出个碎瓷片当砚台:"得加三滴水!"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战场突然安静了一瞬。 所有动作都慢下来:沈砚的剑划出金弧,董师姐的剑穗扫过妖面,周护法的断剑刺进妖腹;雷驯兽师的驯兽环冒出金光,金尾鼠的尖啸从黑雾里传来;云栖蹲下身拔黑荆棘,刺扎进掌心她也没察觉,只盯着满地的刺——它们会成为墙,成为盾,成为困妖的笼。 山风卷着血味灌进来,吹得程书生的书页哗哗翻。 他突然指着某处喊:"云姑娘! 那丛刺后面有块凹地——" "收!"邱师姐的雷阵突然炸响。 幽蓝雷光裹着黑荆棘窜向天空,又"唰"地落下来,在众人周围织成刺网。 妖物的嘶吼变了调,铁背熊撞上去,皮毛立刻被刺勾住,疼得在地上打滚;噬灵豹的蛇尾扫过刺网,蛇鳞纷纷剥落,露出下面溃烂的肉。 "好!"钱护卫的斩妖刀劈进空当,正砍在两只妖物的衔接处。 鲜血溅到云栖脸上,她抹了把脸,看见沈砚的金芒盾重新凝实——这次,盾上多了刺网的影子。 雷驯兽师的额头冒出冷汗。 他的驯兽环烫得发红,黑丝又断了两根。 金尾鼠的尖啸更近了,带着股子久别重逢的亲昵。 他闭了闭眼,法诀掐得更快,喉咙里溢出破碎的咒语:"金尾...归巢..." 黑雾深处,突然传来骨笛的呜咽。 那声音像根尖刺,扎得众人耳膜生疼。 赵驯妖师的笑声混在笛声里,沙哑得像刮骨:"想坏我的阵? 你们——" "嗤。" 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响。 雷驯兽师的驯兽环突然爆发出刺目金光。 驯兽环炸开的金光里,雷驯兽师的指节几乎要嵌进掌心。 他喉间溢出半声闷哼,额角的汗珠子顺着皱纹滚进衣领——最后一根黑丝"啪"地崩断时,他听见记忆里那串熟悉的"叽叽"声,像一串碎玉落进春溪。 "金尾...回来。"他声音发颤,指尖法诀却稳得惊人。 黑雾里突然窜出七道金黄影子,比巴掌大些的金尾鼠,每只尾巴尖都沾着星点金芒——正是他当年在灵兽谷养的"七星鼠",被陆沧溟用邪术困在魔窟三年的旧部。 最前头那只毛色最亮的小鼠"吱"地叫了声,后爪在赵驯妖师肩头一蹬。 赵驯妖师正捏着骨笛狂笑,突然被撞得踉跄,骨笛"当啷"掉在地上。 云栖的瞳孔骤缩——那是控制妖物的关键! 她抄起脚边半块紫刺藤,对着丁药师喊:"墨汁!" 秦书生早把松烟墨磨得浓黑,端着碎瓷片冲过来时溅了满手。 云栖蘸着墨往刺藤上一涂,紫刺立刻泛出乌青。 她反手掷出,刺藤精准缠住骨笛,墨汁顺着笛孔渗进去,黑檀木表面"滋滋"冒起青烟。 "嗷——!"赵驯妖师的嘶吼比妖物更凄厉。 他扑向骨笛时,七星鼠已经顺着他的广袖钻了进去,锋利的小牙咬在他手腕的邪纹上。 云栖看见他脖颈的青筋暴起,原本浑浊的眼睛突然闪过一丝清明,像被暴雨打湿的烛火,明明灭灭。 "妖物乱了!"钱护卫的斩妖刀劈飞半只妖狼的头颅,血溅在刺网上发出"嗤啦"声。 果然,方才还整齐如军的妖群开始互相撕咬——铁背熊撞翻噬灵豹,花斑豹扑向青面蛇尾兽,原本锁定众人的攻击方向全乱了。 沈砚的执法剑终于不再颤抖。 他反手握住云栖扔来的外袍,金芒盾裹着刺网的影子暴涨三尺,迎上扑来的铁背熊。 剑尖挑开熊爪的瞬间,他侧头看了云栖一眼,目光扫过她掌心被荆棘扎出的血珠,喉结动了动,却只说:"左边缺口我来补。" 董师姐的剑穗扫过妖面,这次沾的不是血,是被刺网勾下的妖毛。 她踢开脚边半块碎石,冲周护法喊:"老周! 那只蛇尾兽肚子上有片软鳞,你断剑捅那儿!"周护法的断剑早染成黑红,闻言咧嘴一笑,断刃擦着妖腹划过——蛇尾兽发出尖啸,果然蜷成一团。 "雷火催刺!"邱师姐的隐雷阵突然炸响。 幽蓝雷光裹着血荆棘窜向天空,又"唰"地落下,在众人外围织成第二层刺网。 余道长的定阵钉"噗"地扎进青石板,罗盘指针终于不再乱转;韦道长的风水盘冒起白气,他抹了把汗:"妖气退了五成,够云姑娘布陷阱了!" 云栖早蹲在地上。 她指尖沾着自己的血,在青石板上画着农典里的"聚灵垄"——这是她在秘境里偷学的农耕秘术,以血为引,能让草木在瞬息间疯长。 丁药师把最后一把紫刺藤扔给她时,她听见刺藤根须擦过掌心的痒意,像农典里那些会呼吸的草木在跟她打招呼。 "长。"她低喝一声。 青石板突然裂开细缝,紫刺藤的根须"簌簌"钻进去,顺着她画的垄线疯长。 眨眼间,刺藤缠上了妖物的腿,血荆棘勾住了妖物的爪,连花盆里被扯断的刺梅都支棱起尖刺,扎进妖物的眼睛。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这是活的!"王药师的药杵掉在石臼里,她盯着刺藤自动收紧的模样,声音发颤。 云栖没抬头,她能感觉到灵识里那些草木的脉动——它们在吃妖血,在吸妖气,在替她战斗。 赵驯妖师突然跪了下去。 他怀里的骨笛已经烂成黑渣,七星鼠蹲在他肩头,正用小舌头舔他脸上的血。 云栖看见他颤抖的手摸向腰间的令旗,动作却在中途顿住——那面嵌血玉的黑檀木令旗,此刻正被秦书生泼了半瓷片墨汁,边缘已经开始腐烂。 "救...我。"他突然哑着嗓子说。 声音轻得像叹息,却让所有人动作一滞。 沈砚的剑停在半空,董师姐的剑穗垂了下来,周护法的断剑"当啷"掉在地上。 云栖抬头,正撞进他泛红的眼——那里面有恐惧,有悔恨,还有一丝被邪灵压得极深的清明。 "他被邪灵夺舍了!"程书生突然翻到古籍某页,手指戳得纸页发皱,"《邪修录》说,驯妖师若被邪灵寄生,每月十五子时会有半刻清醒!"魏书生凑过去看,喉结动了动:"现在...正是十五。" 云栖的心跳得厉害。 她刚要迈步,突然听见头顶传来闷雷般的轰鸣。 黑雾骤然变浓,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揉成了团,压得众人几乎喘不过气。 沈砚的金芒盾"咔嚓"裂开细纹,邱师姐的雷阵"滋啦"一声熄灭,韦道长的风水盘"啪"地碎成八瓣。 "陆沧溟!"周护法突然骂了句。 众人抬头,只见黑雾深处浮起两团幽绿鬼火——那是陆沧溟的眼睛。 他的身影被邪灵幻影包裹着,比之前大了三倍,枯瘦的手正掐着法诀,每道指缝都渗出黑血:"敢动我的人?" 邪灵幻影张开嘴,发出刺耳的尖笑。 那声音像冰锥扎进众人耳膜,云栖只觉眼前发黑,灵识里的草木突然蔫了半截。 沈砚反手抱住她,金芒盾勉强撑起半片天,可他的灵力波动已经弱得像风中残烛;董师姐咬着牙举起剑,可剑身抖得厉害,剑尖直往下坠;赵驯妖师的清明瞬间被邪灵吞噬,他又抬起头,眼睛里只剩幽绿的鬼火。 "顶住!"云栖咬着舌尖,血腥味在嘴里蔓延。 她重新勾住沈砚的手腕,把自己的灵力渡过去——农典里说,草木共生能抗风雨,人心共生,应该也能。 沈砚的金芒盾突然亮了些,他低头看她,汗水滴在她脸上,烫得像火:"我在。" 黑雾里的邪术波动越来越强。 云栖听见远处传来夏师姐的喊杀声,胡道长布置的阵法被撞得"轰隆"响,阮道长的符文武器"噼啪"炸成碎片。 她望着陆沧溟越来越清晰的身影,突然想起农典最后一页的话:"种因得果,种善得生。" 可现在,他们连"生"的种子都快握不住了。喜欢耕耘问道路请大家收藏:(www.qibaxs10.cc)耕耘问道路七八小说更新速度全网最快。